结果没想到,混进来个这玩意。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声,是沈妈妈发来的消息,问他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去学校,又说不在学校就来趟医院。
“小乖想见你。”
沈骆洲看到消息后没心情继续待在这,打火机随手丢在孔俊平身上。
孔俊平像被烫到了,拚命往后缩。
沈骆洲大步走向门外。
赵安犹豫着问:“大少爷,他们怎么办?”
沈骆洲脚步不停:“我去找小乖,没空搭理他们。偷拿主人家的财物,就拿来的放哪去,把全部金额跟孙叔交代后补上。明天、不,今天就从沈家滚出去。”
他回身,极快扫了眼地上的孔俊平:“你儿子喝醉酒跟人打架斗殴受伤了,得罪了人,母子俩决定回老家,这辈子都不回b市,明白了吗?”
被合上嘴的孔俊平连连点头,刚开始的嚣张荡然无存。
李素娟也赶忙点头,不敢再说讨饶的话。
“明白就好,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沈骆洲背对着门口的光线,目光睥睨又冷漠,“你们也不会想知道毁约的后果。”
直到门被关上,两人走后很久,孔俊平才如梦初醒,握着手惨叫出声。
李素娟赶紧过来查看他的伤势:“儿子!儿子你怎么样?快让我看看!那个小畜生怎么能下手这么狠,没良心的狗——”
叫骂声戛然而止,她被孔俊平推倒在地上,愣愣看着自己儿子。
孔俊平大喊,眼神怨毒:“我受够了!要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结果你还在骂,还在说!你特么是不是嫌我不够倒霉?啊?”
李素娟嘴唇嗫嚅:“儿子……”
坐在回去的车上,赵安看向副驾驶上正焦躁敲着储物格催促再快点的沈骆洲,想了想,问道:“大少爷,需要把这件事告诉季家吗?”
“不用。”
那看来还是想私下解决。赵安试探道:“那……我找个理由把人带出来?”
沈骆洲看他:“带他干什么?”
“可是季淮……”
沈骆洲想到那天傍晚,自己无意中看到的身影。
他确信自己在看到前没有听到脚步声,也就是说那个人很早就找到了沈舟然。
现在想来,那个身影的人选除了季淮,没有第二个。
沈骆洲看着前方的路况,清清淡淡:“季淮不是有个弟弟吗?”
相信季骁不会让他失望。
他不会一下子摁死季淮,他想一点点折磨回去。
等在进病房前,沈骆洲已经表现得跟往日无异。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像一阵清爽的风吹过医院走廊,跑向熟悉的病房。
在推开门之前甚至有些紧张。
“小乖?”沈骆洲对床上的小病人露出个笑,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听说你想哥哥了?”
他朝病床走来,看沈舟然没反对,试探着一点点靠近,坐在病床边上。
“对不起哥哥,”沈舟然抱着双膝,嗓子是还没好全的沙哑,“让你担心了。”
“突然这么客气干什么。”沈骆洲笑着想揉他脑袋,这是兄弟俩之间经常做的动作。
但却被瑟缩着躲开了。
沈舟然感受到躺在半空的动作,僵硬地攥紧膝盖上的布料,低低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抱歉……是我不好……”
他抬起头看沈骆洲,眼中是很陌生的害怕……和一点讨好。
“哥哥别生气,可以吗?”
知道了其实家人并不是家人,他们没有义务对自己好。沈舟然一想到自己总是生病让他们围着自己转,心底的愧疚几乎翻倍,汹涌将他淹没。
妈妈说不会扔下他,沈舟然却更害怕了。
他只是个累赘,不该让那么好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再为自己费心了。
但他其实也是怕被丢下的,怕家人不要自己。
所以他想努力让自己更懂事一些,更乖巧一些。
别丢下他就好。
沈骆洲在他的目光下不知所措,慌乱看向一旁的沈妈妈,完全没有之前的冷静,嘴上说着:“我没生气啊,我怎么可能生小乖的气。”
听到他的话,小孩原本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小声道谢:“谢谢哥哥。”
谢谢没有指责他任性。
沈骆洲从没想过他们会有这么生疏的一天,嘴角一点点抿起来,抿成一条直线。
想了想,对沈舟然伸出双手:“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不气。作为我们重归于好的象征,小乖能不能给哥哥一个拥抱?”
沈骆洲看到他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地、慢慢地蹭过来,脑袋轻轻枕在他的肩膀处,双手环住了他。
沈骆洲收紧手臂用力将人抱住,直到他们间再无空隙,亲密无间。
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低声说:“小乖,哥哥想跟你说件事。”
“哥哥今天跟舍友闹了矛盾,不住宿了,想回家跟你住,可以吗?”
他的弟弟像一只敏感的蚌,柔软的内里只会对家人露出。
而现在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把自己紧紧闭合,连沈骆洲都撬不开了。
所以沈骆洲现在要做的,就是陪在沈舟然旁边,直到他愿意重新打开自己。
沈妈妈没有反驳。
沈舟然的情况确实需要人陪,其实最好的人选应该是自己。
但她看大儿子的眼神,知道他一定不会照做。
“可以吗?嗯?”沈骆洲抱着他,很有耐心地又问了遍。
沈舟然轻轻点头。
“好,那小乖要不要把自己的小床搬进来?不过哥哥睡姿很好,睡一张床也是可以的,小乖考虑一下呢?”沈骆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如往常那般笑着哄他。
赵安站在门口,看着此时的场景。
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沈家这位大少爷。
他十几岁的年纪就有那么凶狠冷酷的一面,凉薄寡情简直不像个孩子。
但转头来,又可以变得很温柔很耐心,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恨不得放在自己弟弟面前哄他笑一笑。
而小少爷,知道他真实的一面吗?
或者说,沈先生和沈夫人知不知道?
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赵安下意识身子紧绷看过去。
沈骆洲怀里抱着病弱的小弟弟,唇角带笑。
只有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无声的警告。
赵安默默退下,去做沈骆洲交代自己的事情。
几周之后,沈舟然终于出院了。
他比以往更内向了,原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现在更是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直沉默。
沈骆洲看得心疼,总是拿话逗他,跟他聊天,往往自己说很多很多,他才回应一两句。
但这一两句也够了,沈骆洲就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后来沈舟然意识到他的想法,开始一句一句的回应,努力不让每一句话掉到地上,想不到该回什么会变得很着急,好像做了错事般不安。
沈骆洲看在眼里,笑着说:“小乖只需要听就好了,你不用像哥哥一样话多。我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有认真放在心里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