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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51)+番外

他脸色不太好,太过苍白,感觉很颓靡。

好像从见他开始,他一直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

“其实还好,这些年也没有刚出道的时候那么忙。”他语气有气无力的,像是被家长逼着写作业的小朋友一样闷闷不乐,“就是单纯睡不好。”

“聊一聊吧。”温冬耐心地继续鼓励他说。

“嗯。”周白焰心不在焉地,也不抬头看她。

失眠是他最初被安排来心理咨询的目的。

他睡不着。

“大概是从前年开始的吧,我不记得具体是从哪里天开始的了,那段时间我经历了一些事,家庭也是,工作也是。反正那时候开始就睡不好,开始喝了一段时间酒,不喝醉根本睡不着,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喝了,但是开始吸烟,吸得蛮凶的。”

他讲得很平淡。

温冬打量着他的表情,“有试过什么办法让自己睡着吗?”

“一开始没有,大家都说我是压力太大了,给我放了一段时间假,让我出去休息。”他吐了口气,“然后我去美国休养了一段时间。”

“在那边没有看医生吗?”

“请过两个。”周白焰回忆起那个两次治疗之后跟他发出性讯号的男医生,和另外一个满嘴专业名词的老医生。

“经历不太愉快,后来是一个人休养。睡得时好时坏,后来回国之后,实在没办法,就开始吃安眠药,那药对我来说副作用太大,陆陆续续吃了两个月,睡是能睡着了,但是起床之后身体会很不舒服。

去看医生,医生说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副作用太大,建议我别吃药,然后建议我……看一下心理医生。”

温冬把这些都记录下来,“我也不建议你吃药,睡眠不好这个问题,原因一半生理一半心理。能说说睡不着的时候的感受吗?”

周白焰想了一下,“……吵。”

“嗯,具体说说。”温冬放缓声音。

“就是……”他说的特别慢,“特别吵,我觉得特别吵。白天我老是精神不好,周围的声音让我觉得自己要爆炸,很焦躁……很不舒服。回到家里也是一样,明明没有什么声音,很安静,但是我就是睡不着,我感觉自己很神经质,一点点声音我都会很紧张,很难受……”

“睡不着你会做什么?”温冬静静地看他,眼神示意他说。

周白焰抬头看着那双眼睛,觉得挺奇怪的,她的眼睛很平静,莫名地,传达给你一种你可以信赖她的感觉。

“睡觉的时候,我会听自己的心跳声。”他低下头,说,“心跳声有时快有时慢,太快和太慢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没有任何问题,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发现,睡觉的时候,如果那天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我就会睡得好一些。”

温冬点头,一边记录一边说,“失眠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去关注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的微小的变化,情不自禁地去放大你的感知能力。像我以前失眠的时候,我会不停地眨眼睛。你知道可以从眨眼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假睡,所以我晚上总是很紧张,不停地眨眼睛,想让自己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现在,你还在吃药吗?”

“会隔几天吃,特别第二天要工作的时候。”

“褪黑素吃过吗?”

“吃过,没用。”

“好的,我了解了。我给你的建议是,和医院医生的意见一样,停止安定成分药物的使用。”她在本子上记录下他的情况,“从今天开始之后就停止使用,我会跟你的助理、经纪人说明情况,以后不再给你开药吃。”

他皱着眉点点头,又觉得不对,道:“第二天有工作的话,睡不着会很麻烦。”

温冬抬头挑眉,“吃到最后要变成傻子了,你要相信我,我们可以先试试别的办法,你要相信你自己可以做到一些事,任何时候,你都对自己有主动权。”

她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本子,像老师上课敲黑板一样。

周白焰跟她说话总有种跟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一类人物说话的感觉……但你一看那张脸,就觉得那种奇妙的违和感……

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长相、说话、气质都平平淡淡的,但是那轻飘飘的眼神里面,又像是有万水千山的重量。

温冬还在继续说:“我建议你,不管再忙,每天抽时间,腾时间出来30分钟,进行有氧运动,睡之前喝一杯温牛奶,饮食方面吃一些助眠的食物,有条件泡个澡。跟你的助理沟通一下,不行的话,我去说。”

周白焰心想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刚要反驳,温冬把刚写好的注意事项撕下来叠好放到他膝盖上,他赶紧用手按住不让纸滑下去。

他扫了一眼,她甚至还标注了什么食物有益睡眠,和房间的湿度,卧室寝具的风格……

温冬接着说:“你或许会觉得自己在看健康问答节目,我说的都很好笑对吗?事实上,如果你自己一直做有益睡眠,有益健康的活动,那不管是否真的有效,你的潜意识会告诉自己:我付出了一些东西,身体应该会给我回馈。这种期待感是隐形的,你会在心里说服自己--我做了这些,我会好起来,我能睡着的。”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用呢?”周白焰皱眉,“徒劳而已。”

温冬交叉双手,“所以你在开始之前就放弃了期待。我感受到,你是一个对自己悲观的人。”

温冬无意识地用钢笔在本子上划着圈。

本子上写着‘表演型人格’,她用的是英文缩写,然后下面写着‘自我障碍’,都在后面打了问号。

周白焰笑着问她:“我看起来很悲伤?”

温冬点头:“不是看起来悲伤,是我感觉到的你,有点悲伤。”

她把第一个词划掉了,只留下了自我障碍。

周白焰皱着眉头,打量着她,很认真地看着,像是在看什么很稀奇的东西一样,带着探究。

他收回了目光,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我会试试的。”

温冬想了下,“我想分享一个方法给你……打个比方,你可以把心跳声当作是一首乐曲,想成是你的身体给你的讯息,心跳声快的话,那就是欢快的进行曲,心跳慢的话,那就是悲伤的咏叹调。接受这个讯息,当成听一首身体演奏的音乐,去享受它,而不是和它敌对。”

周白焰听得认真,“我会试试。”

温冬继续问,“睡眠不好的话,会不会经常做梦?另外,你有经常做并且印象很深的梦或者最近能记住的梦吗?”

周白焰一边想,一边捏自己的手指,“是有一个。”

温冬拿起了钢笔,“详细说下吧。”

“其实……是个很奇怪的梦。”他微微低着头,“我好像这几年会经常做这个梦。梦里面我像是一个幽灵,一直在飘,一会儿在海上,一会儿在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一会儿在树林里,场景经常变,但是周围都一样黑。我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被什么追着走,我一直觉得喘不过来气来,等到最后醒之前的一幕,我会停在一个……类似雕塑之类的东西前面,我看不清楚,但是我总觉得那东西很可怕。然后我会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