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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闲食饭(53)+番外

对方看他站着,笑着招呼:“来了?快坐。”

李均意坐下,打量对方。

谢镇业抬手招呼服务员撤掉茶盘茶具,上菜。冷盘热盘哗啦啦上了一桌子,鲍参翅肚山珍海味,很是丰盛。

谢镇业看他不动筷子,问:“怎么,不合胃口?”

李均意没反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镇业道:“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李均意低下头,“我没胃口,你自便。”

谢镇业也没在意,自己拿起碗吃了起来。

“听说你成绩非常好,所有教过你的老师都说你很聪明。”

李均意偏开头去看落地窗。

“我还听说你本来可以保送,但因为学校里有人非议,你自己放弃了那个名额。”谢震业语气满含关怀,“现在高考结束了,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打算上什么学校?”

李均意还是不答。

对方姿态像个亲切的长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言谈举止都随和宽厚,仿佛很善解人意。

谢震业似乎也并不需要回答:“哦,我听说你喜欢物理,那有没有考虑过报北京的学校?”

李均意这才答了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镇业自顾自道:“学物理,也可以。我送你去国外读书怎么样?”

“谢先生。”李均意道,“以后你能别来找我了吗?”

谢镇业问:“为什么?”顿了下,“凭什么?”

说完,他把一份文件丢到自己面前。李均意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份亲子鉴定。嗯,人家在跟他见面之前就想办法弄到了他的DNA。

“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谢镇业道,“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做了这份鉴定。”

看看。他想着,这就是我荒诞的人生。一出充满了讽刺效果的烂俗八点档狗血剧,多么可悲,可笑。

李均意瞥了眼那份报告书,碰都没去碰,视线一转,去看盘子里的鲍鱼。他感觉自己有点想吐。

所以,那个人……是这个目的吗?养大仇人的儿子,让那个仇人的儿子叫他父亲,尊敬他,信任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大快人心。

“我是被他养大的。”他说。

谢镇业摇摇头:“但这无法改变我们是父子的事实。”

“我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李均意语气很诚恳,“我没办法用正常的心态看待你,没办法你当作父亲,更不想跟你们的生活有什么关系。我换个角度讲,你现在来把我认回去,你图什么?我被恨你入骨的人亲手养大成人,你难道不怕我哪天背后再捅你一刀?”

谢镇业却听得微笑起来:“你这样想就错了,是中了那人的心计,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被那畜生带走是个意外,是个错误,现在我们可以矫正这个错误,你回来,一切皆大欢喜……”

李均意打断对方:“你叫他什么?”

谢镇业看着他,笑着道:“李、初神父,畜生。”

李均意把眼前的碗碟一推,起身欲走。

谢镇业看他被激怒,嗤笑一声:“你在为那个畜生不平?”

“那你和你那个早就下地狱的弟弟又做了什么?”李均意反问他。

对视片刻,李均意看到了对方温和的目光中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审视和冷意。那瞬间他觉得悲哀,对方的目光让他觉得熟悉,仿佛看到同类,这是个让李均意毛骨悚然的发现。

他更恶心了。

谢镇业笑着摆摆手,一副当他是个孩子讲幼稚话的样子,自顾自地转了话题。

“反正我这边呢,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呢,家族办公室的人会跟你联系,跟你确定读书的事情,在这之前呢,我希望你先把名字改回来,然后……”

这显然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跟你说话时态度很温和,但也只是假象而已,他的口吻是不容人置疑的。

李均意匪夷所思地看向他:“谢先生,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决定我的人生?”

没必要再聊了,他再度站起来打算离开。这时候,谢镇业开口了。

“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差点就没熬过那一关。”

李均意脚步一顿。

他语速很慢:“你奶奶给你取的名字是谢启,你妈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说不好听。她其实最爱吃甜食,可怀你的时候口味变了,每天都要吃点辣的东西。别人看她的肚子说怀的可能是女孩儿,她也觉得肯定是,所以给你准备了个女孩儿的名字,攸宁,可惜没用上,当小名喊了。”

“你不见那天,哈市下了很大的雪。你妈妈知道你不见以后差点疯了,哭着喊着在家里骂那个保姆,满大街跑着去找你,一边找一边哭,后来整晚整晚地做噩梦。因为你不见了,她精神状态变得很差,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见别人的孩子都会流眼泪……”

李均意不敢再听下去,他闭了闭眼,深呼吸,推开隔间的门,大步离开。

走了没几步,他白着脸进了洗手间,对着洗手池干呕起来。

-

之后那段时间,他去了一趟香港。

第一天,他去了小时候待过的那个教堂,仔仔细细地看了每一个角落。

多年不来,这里有了一些变化,小时候埋葬过一只蝴蝶的那片草坪已经种上了树,经常玩耍的那个小花园不见了,修了一个小房子,用作内部工作人员放杂物的地方。去找了过去住过的鸽子笼,那栋房子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了一个新的楼盘。

还去了和神父一起深夜走过的坟场。里面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天主教墓园,之后几天,李均意时常在那儿一待就是一下午,看着别人墓碑上的文字发呆,想一些漫无边际的事。

他在那个小时候待过的教堂附近住下,打算待上一段时间。也没做什么特别的,每天在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乱逛,按时去教堂里做弥撒……

有一天没事做,他参与了一个教友义工服务,给附近的老人送温暖。被分配到去一家独居的奶奶家里,那个奶奶耳朵不太好,李均意帮她换了厨房那只有点问题的电灯,扯着嗓子给她读了两章《圣经》,走之前帮她带走了家里的垃圾。

他拖了一天一天又一天,每天都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各种事情做,某天甚至无聊到去了一趟迪士尼乐园,一直拖到无法说服自己的时候才翻出神父留给他的东西,那份自己的,成人礼。

那人留给自己一个地址,和一串含义不明的密码。

打车前往后,他找到一个长期寄存的密码箱,输入密码,柜子弹出,他看见一个厚厚的本子,和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是一条金色的十字架项链。他摸了摸那个十字架,把项链绕在手上,开始读那个本名叫高朗,后来叫李初的人留给自己的书信。到底该怎么称呼那个人?李均意不清楚,但好像没办法再用父亲称呼了,就用“他”来指代吧。

他在那个本子里记录了很多事情。散漫的字句,在茫然中漂泊了那么多页,仿若游魂。记录得有些乱,有关于他自己的,有关于江蝶的,有关于“那个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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