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俞潼很开心，刚从学校离开，就蹦蹦跳跳地畅想起两人未来的生活。
他说他记得镇子上，有一间小屋一直闲置，他们可以搬到里面住。
镇子里有一些店铺，会招收钟点工，他们可以打工换吃的。
他会撬锁，还会偷东西。偷钱的工作，可以交给他。
和俞潼相处一段时间，小辰箐已经不会像先前一样，动不动就被他震惊到。
他一边教育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好孩子不该偷东西，一边拉着他快步往镇子外面跑。
村子和镇子离得这么近，俞潼又对这里这样熟悉，镇上肯定很多人认识他。
他们待在这，天一亮就会被镇子里的人抓住。
为了逃命，小辰箐昧着良心，默许俞潼撬开商店的门。两人一人装了一大包的营养膏，免得逃命的路上饿死。
他居然沦落到偷东西的程度，将军之子的脸都丢尽了。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一枚子弹在他和俞潼中间穿过，打在两人面前的墙壁里。
身后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警察！里面的两个小偷立刻出来！”
被枪指着，辰箐不情不愿地走出商店。手揽着俞潼的肩膀，把他的脸藏在自己怀里。
智慧之光的警察和革命军统区的警察，制服样式区别很大。
革命军的警服是深红色的，肩头带着金黄色的徽章。网上都管这套配色，叫西红柿炒鸡蛋。
智慧之光境内的警察，上身是蓝到发黑的警服，下身是白色的紧身裤，脚上还有一双矮跟长靴。
和辰箐认知里的警察，差距特别大。
多年养成的对警察的依赖和信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深刻地意识到，这里不是革命军统区，智慧之光的警察不会保护他们。
男人盯着两人看了半晌，忽然用枪口戳了戳俞潼的后脑勺。
“转过来，不然我开枪了。”
小俞潼小的时候，见过智慧之光警察开枪杀人的画面。
一个商品跑了，在征求过主人的意见后，警察一枪杀死了那个商品。
随着砰的一声响，俞潼亲眼看见那人的脑袋，像气球一样炸开。
他不敢反抗，瑟瑟发抖地转过身。
头顶传来警察略带诧异的声音，“潼潼？”
小辰箐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警察认得俞潼。
完了。
————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被警察送回了俞家。
俞潼的父母接到电话，早早在那等着。
警察将失去反抗能力的两个小孩，递给俞潼的父亲，“下回看紧点，别让小孩乱跑，免得造成经济上的损失。”
俞父点头，“一定一定。”
正好到了俞家营业的时间，警察也没急着离开。他卸下枪进了屋，房间里立刻传来女人惊恐的叫声。
俞父将大门一关，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一把揪住俞潼的头发，将他提溜起来。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老子他妈的让你跑，你还敢他妈的跑！真当我舍不得把你剁了，操他妈的小贱种！”
连扇了几巴掌，他像丢垃圾一样，将男孩仍在地上，抬脚对着他狠踹，小俞潼被踹得不住翻滚，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偷来的干净衣服上，很快沾满了血污。
他抱着脑袋尖叫哭喊，“对不起我错了，爸爸别打我，潼潼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
回答他的，只有重重踩下来的一脚。
孩子也有尊严，也知道丢脸。
院子里被拴着的小孩很多，附近大房子里的女人听到动静，探头往外看。
就连过来嫖的智慧之光警察，也走到了院子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在这么多人围观下，被人像球一样踢来踢去，揪着衣领来回扇耳光。
俞潼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脸上火辣辣的疼。
男人一直在骂他，贱种、养不熟的畜生，没有一句好话。
俞潼甚至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
他们正在看他，正在议论他。
在再次被人从院门一路踹到院子墙角时，俞潼终于崩溃了。
他只觉得自己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难受到嚎啕大哭。
早在俞潼被扇耳光时，小辰箐就想上来阻拦。
但俞母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他太累了没有力气，怎么都挣脱不开。
听到俞潼的哭声，小辰箐猛地瞪大眼睛，喉咙干涩得厉害。
男人连着打了四五分钟，女人无奈地开口劝：“行了行了，潼潼长得这么漂亮，学东西也快，是个有前途的好孩子，别把他打死了。”
“操他的，打死再他妈生！又不是非他不可，真把自己当个宝了！”
朝着男孩啐了一口，男人冷笑一声：“这种养不熟的东西，不如趁早弄死。免得以后他长大，再反过头来咬咱们一口。”
男人没再理会俞潼，转身去收拾辰箐。
辰箐被女人按住，牛犊子一样喘着粗气，小黑脸气得通红。
男人一巴掌扇下去，辰箐眼神变得更加凶狠。
他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不管挨多少巴掌，都发了疯似地想要弄死男人。
“操，还他妈的敢瞪我！”
男人骂骂咧咧，转身捡起一根棍子。
反正脸不打坏就行，胳膊腿断了无所谓。
他今天就要把这小狼崽子，打成残废的狗崽子。
就在男人抡起棍子，准备砸断辰箐的右臂时，他的双腿忽然被人抱住了。
小俞潼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仰头哀求，“爸爸，求你别打他。潼潼会听话，潼潼以后再也不跑了。”
“求你，我会做个乖孩子。我会好好学习，会给你们养老。长大之后嫁给有钱人，让你和妈妈都过上好日子。”
见男人还举着棍子，小俞潼沉默一瞬，对着他们磕了下去。
“我错了爸爸，我再也不敢了。这次是我太小不懂事，我发誓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求你了爸爸。”
“妈妈，你相信我，我们绝对不会再犯错，就给潼潼一次机会。”
男人神色逐渐松动，视线却没从辰箐身上离开。
从小俞潼跪下开始，小辰箐大脑便开始眩晕，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想让俞潼停下，不要向这种人渣屈服。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久后，小辰箐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单薄稚嫩的身体剧烈颤抖，强烈的恨意从心头升起，再也压不下去。
看着俞潼身上的血污，小辰箐闭上眼睛，缓缓低下头。
在额头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将军之子的傲骨，彻底被折断了。
辰箐一直端着的少爷架子，一直放在心头的家族荣耀，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一遍遍哀求：“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不会再逃跑，对不起，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