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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的全胜(98)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信我爸给你画的饼,觉得自己找好靠山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是吧……哈哈哈……太可笑了……”陈砚乔挤出了眼泪,“看不上区区一千万……真没想到你还有这雄心壮志,我真是看错了你。”

他笑徐开不听劝,不自量力做上了豪门梦。

他也笑自己,竟差点以为徐开和其他人不一样,和那些在自己身边奉承讨好,陪他吃喝玩乐玩感情游戏的人不一样。

陈砚乔揉揉眼角,唇边带着戏谑的笑容:“徐开,做好你的梦,你看梦醒的时候你能拿多少钱。”

徐开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陈砚乔在说什么,唯独听懂的就只有那“一千万”“一千万”……这反复提及的数字让他越听越气愤。

若说陈砚乔就是这样用金钱去衡量一切的人,每个和他有关系的人在他心里都对应一个数字的话,曾经有人在他心里价值过上亿,而自己还不及那人的十分之一。

嫉妒和不甘让他口不择言:“你这么想让我拿钱走人,你能给一亿吗?”

“一亿?”就算是陈砚乔听到这个数,也难掩惊讶。他收起戏谑神情,瞅着徐开眯了眯眼,“你是在说钱?”

“太多了?”徐开咬着槽牙,他不是擅长憋心事的人。已经憋了那么些天,现在早已憋不住了,一口气将他的不忿全吐露出来,“你过去捧那演戏的花这些的时候觉得多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吝啬,我就只配得到他的十分之一……“

徐开话没说完,被“砰”一声巨响打断。

陈砚乔拎起酒瓶砸在地板上,玻璃渣子四溅,猩红的酒液像暗色的血,在地上淌开。

他一脸暴怒,指着徐开大吼:“你给我滚!”

徐开一时呆住,他从没见过陈砚乔生这么大气。跟着觉得委屈,果真和他预感的一样,那人是不可提及的对象,或许仍是陈砚乔心里的一块儿伤。伤口经年不愈,那只能是余情未了。

徐开也一肚子气:“滚就滚!”

他负气离开,用力摔上门。

房门关上,陈砚乔坐下,拿过茶几上的酒杯,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还想再喝,发现酒瓶已被砸碎,又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无力地垂下双手,也垂着头。

这时候他对高秋怡的多嘴有些怨恨起来。他明白高秋怡告诉徐开这些事,是站在他的利益上考量,是希望徐开能够无条件对他好,接受他的一切。

但唯独这件事,他不想让徐开知道,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再听人提起。

坐了一阵,他去酒柜里拎了瓶威士忌,回了房间。

他一口气灌下半瓶酒液,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外面好像下雨了,电闪雷鸣,他起来关窗。等把所有窗户关好,回到床上发现徐开回来了。

徐开坐在床边和他道歉,说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会听他的话离开公司,以后也不和他家里人来往。还说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然后靠在他怀里撒娇,两人又滚在了一起。

陈砚乔很投入,姿势变换,他抓着徐开的头发,正起劲时心里纳闷,徐开什么时候留了长头发。那张陷在枕头里的脸这时转回头来,尖的下巴,红的嘴唇,漂亮到艳丽的一张脸,像毒蛇。毒蛇吐着信子对他说:“你想我吗?”

陈砚乔吓得大叫,让床上的人滚,到处摸衣服。

明明衣服就该在床上,他找遍了都找不到,又去衣柜里找,可是衣柜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马上警察就要来了,他就要这么光着身子示人,陈砚乔急得不行,挣扎着醒过来,满头大汗。

什么也没有,没有下雨,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徐开,也没有那个人。恍惚一阵,他才想起身在何处。陌生的大平层,四周空旷安静,只有家电低频的白噪音。

他从没梦见过郁星海,这么些年过去,连这个人都已经快要忘得一干二净,都怪徐开突然提起,害他做了噩梦。

夜半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睡,躺在床上,往事潮涌般奔袭而来。

想起郁星海,除了记得他长得漂亮,他们之间那短暂相处的细节,已经是废墟里的镜子,破碎而斑驳。和其他情人一样,关于爱情的部分,郁星海在陈砚乔心底留下的,并不比一点余烬更多。而关于伤害的那部分,却让陈砚乔至今很难消化接受。

那时尚还年轻的陈砚乔一直想不通,就算激情褪去,爱意消失,他们毕竟那么好过,为什么郁星海能做出那种事,要这么对待自己。

郁星海给他讲了个故事。

农夫捡到一块漂亮的石头,喜爱非常,每天恨不得搂着睡觉。直到有天发现这石头是颗宝石,能够换取世间一切想要的东西,他便没法不打这宝石的主意,于是忍痛亲手将这心爱的石头砸碎,用一小块换取房屋,一小块换个妻子,一小块换块田地……

陈砚乔就是那价值连城的宝石。

他亲吻陈砚乔,用多情而贪婪的眼神看他,告诉他:“人性本就自私贪婪,谁不贪名图利。那些看似淡泊谦卑的人,不过是没有追名逐利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一旦有这机会,谁都会露出本性放手一搏。只是在你身边,人很难不被激发出这一面。”

他说:“陈砚乔,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这样的出身,怪你拥有太多,让你身边的人,禁不住会想方设法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

郁星海一点也没说错,他这种神经又敏感、感情又脆弱、钱多又好把控的类型,就是最好吃到嘴里的肥肉,的确没法不让别人打他的主意。

哪怕一个像徐开这样执着单纯的人,在知道他是陈家的小儿子,特别是在得到他父亲认可的情况下,想让他不动其他心思,也确实是为难他。

所以还是钱最好,钱最信得过,唯有家人和金钱不会背叛自己。有钱就什么都能买到,无论友谊还是爱情。

失眠半宿,状态和情绪都糟糕至极,眼见天快亮了,陈砚乔一点都不想起床去公司。

在天亮之前,外面响起动静。陈砚乔披着衣衫出门,见徐开带了搬家公司的人,正大箱小箱地往屋里搬东西。

见着陈砚乔,徐开有点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啊。我看就这时间有空,我让他们轻点的……”

不等他说完,陈砚乔回了房间,关上门。

他现在看着徐开就难受,好像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期待落了空。他明知道不该对任何人有所期待,这是已经被反复证明过的事实。

可徐开真的那么不一样,他是陈砚乔这辈子遇到的耿直简单到缺心眼的人。他不要他的钱,不要他的房,哪怕那房产已经转到了他名下。他慷慨地将工资卡给他,就那么一点钱,却由着他挥霍。

甚至锁住他,希望能够得到他忠贞的爱情。无论怎么羞辱、驱赶,他都没有离开,哪怕忍受着痛苦和屈辱,也要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