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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士(93)+番外

陌生人。

盛夏嘴唇抖了抖。时烨把领带绑得很紧,什么都看不到,等在黑暗里不安地给自己做了很久心理建设,他才开口问:“陌生人,你觉得今天过得开心吗?”

“一般般吧,谈不上很开心。家里来了不熟悉的人,有点吵,当时有点心烦。”时烨语气很平常,“后来吃了饭,牛肉很好吃,我喜欢的人还给我剥了橘子,橘子很甜,就开心了一点。吃橘子的时候我在想以后要写一首歌,就跟冬天的橘子有关,一定要写出那种凉凉的,但是很甜的感觉。”

“你还会写歌,很厉害啊。我听上去感觉很好诶,所以说吃饭很重要,吃好吃的东西容易让人心情变好。”盛夏也慢慢进入状态,陪他玩这个游戏,“那你觉得你喜欢的人有把你照顾好吗?”

“有吧,他挺努力的,一开始做事情也笨手笨脚的,后来做多了就好很多。”时烨声音很轻,“我看他成长蛮有成就感。一开始只会煮汤,现在会炒我喜欢吃的牛肉了,还会做很复杂的菜。不过我一般不会夸他,我好像不太会夸人,只会说明天还想吃。”

“你喜欢的人肯定很喜欢你吧,他肯定很愿意做这些的。”盛夏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笑,“这样听上去蛮好的,但是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声音听上去很难过?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不是什么不开心,我比较奇怪,好像总是这样,会在别人觉得很温馨幸福的时候开始悲观。”时烨的声音低了些,“陌生人,其实我经常会看着我喜欢的人胡思乱想。”

盛夏顿了下:“可以告诉我,反正他不在这里。”

“比较乱吧,可能还有一点恐怖。”时烨说完这句话,突然伸出手,把蒙着自己眼睛的领带拉了下来,去看盛夏的脸。

“有时候明明他在对我笑,我却在他的脸上看到另一个在哭的残影。他给我剥橘子,哄我,说爱我的时候我会变得又暴躁又难受,因为他说过那句话以后就失效了,时间只留给了我记忆,我没有实感,最可怕的是我永远不会满足,我想找出一个方法让他永远只看着我,让他的世界以我为中心,让他变成我的所有物,向我匍匐。他的嘴唇很软,手也是,他碰我的时候我常常会起鸡皮疙瘩,我想把他撕碎。因为他很好,很单纯,很乖,我就有一种错觉,好像我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原谅我,我也有错觉,我什么都可以对他做。我不停试探他的底线,让他做很多他不擅长的事,对他发脾气,让他跪着帮我*,让他摆出所有下流的姿势,他都说好,什么都笑着接受,看上去似乎在享受。因为这个,我常常对我自己感到困扰。”

“我觉得自己喜欢人的方式很是变态。我爱他,但却常常因为我爱他,想跟他道歉。”时烨口吻平淡,他仔细观察着盛夏脸上的表情,“我觉得这种爱看上去不太舒服,有些沉重,也掺杂了很多负面阴暗的东西,好像怎么看都会令人不快。而我希望的就是,把他也拖进来,变成跟我一样的人,让他跟我一起死,或者让他救救我。”

时烨看到盛夏居然笑了一下。他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听到这些,盛夏要笑,他总是搞不懂盛夏在想什么,这一点也时常让时烨觉得烦。

“那大概对方是觉得,因为是你,他知道你不会对他做不好的事情,所以很信任你吧。”盛夏摸了下自己的耳朵,“陌生人,我突然很羡慕你喜欢的人诶,我觉得你很在乎他,才总会有这些想法吧。”

“也不是什么在乎不在乎吧。”

“那是什么?”盛夏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那你能说说喜欢他什么吗?我挺好奇的。”

“喜欢什么?”时烨看着托着下巴看盛夏,盛夏不知道自己在看他,所以时烨可以肆无忌惮地看,这种感觉很好,“其实我自己也时常在想这件事。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还没成年,那会儿他特别单纯,还傻,我都不想用笨来形容他了。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应该是被他的蠢吸引了吧。当时在想,诶,长得挺好看的,但这么笨,太可惜了。”

时烨看到盛夏撇了下嘴,说:“也不能都是因为他笨吧,可能他只是某方面笨,还是有擅长的别的东西嘛。”

“的确,他智商忽高忽低,挺好玩的。”时烨看盛夏全神贯注竖着耳朵听的样子,笑了下,“要说别的我也说不清楚了。可能我平时不太容易开心,但是跟他待在一起他总是能让我笑,所以我喜欢他吧,我喜欢看他笑。”

“真的哦?那也很好。”盛夏听完就笑了下,很灿烂的一个笑容,“那很好啊,他笑,肯定是希望你也开心啊。”

时烨看着盛夏笑,说:“对的,他在想尽办法让我觉得好一点,可我似乎还是陷在一个自我怀疑的怪圈里。就像最近……要过年了,我其实很想跟他回家,和普通人一样过年。可是我担心自己做得不好,因为我快十多年都处在一个没有家的状态里,没有家人一起过年,我既不想让他和他的妈妈可怜我,又觉得自己不接受人家的好意很糟糕。我很为难,我害怕他给我的东西太多太好了,我会变得不像我自己,会哭会软弱……我不能软弱,这让我很困扰。陌生人,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盛夏脸上的笑没了,时烨看到他眉头一点点地皱起来,半晌才问:“陌生人,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哭?”

时烨怔了下,才答:“就是不可以。”

“我觉得你难过,想哭,或者是累了的时候,都应该告诉他,他又不会笑你。”盛夏语气挺正经,“你可以哭的啊,也没有谁规定你不可以哭。我觉得你应该多跟你喜欢的人撒下娇,对方那么喜欢你,应该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时烨仔细看了盛夏很久。

他抬起了左手。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左撇子,因为很小的时候时烨跟自己较劲,硬是逼着自己习惯用右手,所以其实他左右手都能写字弹琴。只不过有的时候下意识伸出来的,还是左手,比如现在。

时烨伸出还在微微发抖的手,隔着一个指头,描画盛夏的脸部轮廓。他描画这个不知情的无辜者,在他脸颊画上眼泪,在他张开的嘴边画上精液,在他鼻尖画上自己的味道。

有时候觉得手抖很烦,身体不受控的感觉非常不好。可这一刻这种不受控很符合心情,他放任身体的不受控,在脑中写出一部圣经,讲的全都是肆意生长的污潦。

“陌生人,我昨晚做了个梦。”时烨把手放下来,“我昨晚梦到我的一个朋友,他已经去世了。我梦到他跟我吵架,我梦到他一边抽大麻,身体一边一点点地腐化。他变成了烟和灰,那些烟和灰又变成了血,漫过我的鞋子。还有他的声音,他说,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他一直在哭,你觉得是我的错吗?其实我有拉过他,但是我没有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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