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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士(53)+番外

赵婕一针见血,字字诛心。

“他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傻吗?你算个屁!”

她是清醒的,始终清醒,甚至知道直接攻击盛夏最没信心的脆弱之处。

赵婕一直在说,但之后盛夏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他没办法一时消化的事情,而他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解决方式,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回头了。

不回头,就做到底。十八岁的时候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半夜的时候他悄悄跑了出去,找到时烨住的地方,敲门,但发现时烨已经退房走了。

走了。

一晚上都不等,这就是时烨,是时烨的干净利落。

他打电话给时烨,手机的回答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跟我说对不起?连手机都知道他难过吗。

半夜古城根本没有出租。他拦了一辆过路的货车,把身上所有的现金给了对方,请对方把自己送到城区。等到了城区,他又打了车去机场。

找不到,找不到。

今天找,明天也找?

找吧。

蠢。

真的蠢。

大海捞针,他当然找不到。

机场,火车站,汽车站,他再也找不到时烨了。

找的时候他一直在想,找到了说什么。说什么?说我喜欢你……不是,说我爱你?不郑重,好随便。但还是说吧,不管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三次?说我跑出来了,说你是我的未来,我不要责任不做乖孩子,你带我走?好傻,但还是说吧。像电影里面演的一样,你带我走,去北京,你抱我,我试着用我的笨拙去爱你,我试着努力生活,变成和你一样明亮的星星?说你不要走,说我一直一直需要你,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太傻了。他跑出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戴眼镜。他很着急,浑身脏兮兮乱糟糟,找到后面他开始慌,他看不清,他怎么就是看不清,没有早点看清?

回去的时候是中午。

那天的大理下了雨。他搭公交回去,是和时烨坐过的那一趟二路车。回去的时候他一直在哭,被赵婕打过的半边脸很疼,跪了半晚上的膝盖也很疼,最疼的是心口,像被抽空了一样,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淋雨回家,满身落魄。在雨里走的时候,盛夏漠然地脱掉脚下的鞋子,有些神经质地把鞋子丢到垃圾桶里,又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盛夏心里又怕又难过,委屈又痛苦……他长到十八岁,只做过两件出格的事情。第一件,是十三岁的时候学会了抽烟,第二件,是十八岁成年的时候,爱上一个大他七岁的男人。

下雨好烦,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偏偏是此刻,又是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或者说天也在伤心?周围的人在笑他诶,嘻嘻哈哈笑——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好神经,好落魄,好像一条狗。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赵婕已经找了他一天,这会儿在家急得团团转。等看到淋得浑身湿透的儿子走回来的时候,赵婕喉头一哽,攒了一肚子的大道理,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盛夏哭得眼睛发红。他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浑身又冷又热。

他茫然四顾,在雨里渐渐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存在。他明白,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时烨走了,往后他们的人生大概不再会有交集。就像这场雨,下过了,太阳出来,水汽蒸干,这铺天盖地的雨和眼泪消失在空间里,也再不会有影踪。

盛夏在视线里恍惚看到赵婕。他看到自己压抑茫然的青春,看到懵懂听话的自己,看到那些不甘心,看到那些求不得,看到贪嗔痴癫,看到许许多多,还看到点点星光。

他听见自己心里像是打了一声闷雷,轰隆隆一声巨响——过往没有起伏的青春被狠狠地撕开,分崩离析,尘土飞扬,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坍塌后一无所有的模样。

我成年了,是个大人了,至少……要决定自己的人生。

盛夏站在雨里,哭着对赵婕说:“妈——你……让我去找他吧。”

第三十五章

时烨从大理离开以后,盛夏生了一场大病。

他是早产儿,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不知道是那场雨,还是因为别的刺激,他浑浑噩噩地在医院躺了近乎半个月,烧得反反复复,一直不退,几乎没有醒的时候。一睁开眼睛,他看到赵婕就是一句:“妈,你让我去北京吧。”

赵婕不回答,盛夏听不到回音,又浑浑噩噩地哭。

后来烧退了,盛夏开始上吐下泻,前胸后背都长出大片的疹子来,极为可怖。他自己病得没意识,手上脚上被抓得乱七八糟,全是血印子。

那小半个月几乎要了他的命。赵婕带着他看中医看西医打针吃中药针灸什么的都试了个遍,差点请个神婆来跳大神给他驱邪了。

后来呢。后来。

他总是躺着,病着,也开始懒得跟赵婕说话。

赵婕每天不厌其烦地守着他,在床边喊他:“盛夏,盛夏——”

“盛夏——”

“你跟妈妈说句话吧。”

“盛夏。”

“盛夏——”

盛夏恍惚间听到北京两个字在脑海里转,他想睁眼,但眼皮抬不起来,太沉了。他张了张嘴,皱着眉虚弱地喊了一声:“妈,别叫了……好烦。”

病床边上的牛小俊和时烨齐齐一愣。

愣完牛小俊立刻炸毛,开启喷子模式转向时烨:“瞧瞧!好家伙,是和人家多大仇多大怨啊?我没见过谁把人搞到38.9直接送医院的啊,你还是人吗时爷?这都叫妈了,烧傻了怎么办我问你?你负责?”

时烨皱着眉,他本来想喷回去,但这事儿他理亏,只能说了句:“……意外。”

“你这意外也太过分了吧?”牛小俊抖着眼皮,“盛夏是怎么招你惹你刨你祖坟了,你至于这么吗?时烨我没看出来你还有那种倾向啊?我说,你换个人折腾行吗?算我求你,这孩子不行,你得把人家玩死才开心?”

时烨满头黑线,他现在心情也很不爽,一句话都不想说,索性就看着盛夏,把牛小俊晾着。

过了会儿时烨手机一直响。他不接,就坐在床边上发呆,看自己的手。等时烨的手机响完了,牛小俊的又开始响。

牛小俊接完电话,扶着额头问:“你怎么回事,还放周白焰鸽子?就发个短信过去说晚上去不了,人家电话都打来我这里问你又出了什么事了!你要我怎么回?说你把人家搞进医院了??”

时烨语气淡淡的:“你就跟他说是家事。”

牛小俊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想口吐芬芳:“你还得瑟了?盛夏是你哪门子的家人?有把自己家里人搞进医院的吗?”

病床上的盛夏烧得迷迷糊糊,听见声音,又小声地喊了句:“妈。”

时烨皱了下眉。

他上前摸了下盛夏的额头,又极度烦躁地把盛夏一直攥着被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捏在手里,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你妈不在,不要讲话,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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