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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士(22)+番外

盛夏蹲着发了会儿呆,才慢悠悠地从背包里摸出一包被揉得皱巴巴的软云,抽出一支点上,一边抽,一边看身边的那些游客。

他是读高中以后才跟着赵婕搬到古城里来的。因为学校就在古城里面,赵婕为了方便他读书早早就盘下了古城里一家民宿,等到他上高中以后就带着他搬了过来。

认识谢红也是个机缘巧合,那会儿他上高一,谢红才在这地方落脚,刚好盘下了他妈妈赵婕一个朋友的酒吧。两方当时就在盛夏家民宿里的小院子谈合同,那一天他刚好在阁楼上弹琴唱歌,结果弹到一半,赵婕在楼下喊了他一声。他探头出去问:怎么了妈,我太吵了吗?

当时因为近视而模糊的视线中,盛夏能看到一个不熟悉的女人站在赵婕的旁边,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笑:“小帅哥,你唱歌好好听啊!姐姐过段时间要在隔壁街上开一家酒吧,有空过来玩!”

盛夏瞒着赵婕去了‘迷’一次,两次,三次,十次……渐渐地和谢红熟了,只要有假期,周末没课有空就往‘迷’跑。

一晃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也毕业了。

很多人事物似乎都有变化,唯独这个旅游城市无论春夏秋冬都有那么多游客。

盛夏倒是已经习惯了每天看那么多不同的面孔,听陌生的口音。这个古城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某个人今天和他擦肩而过,明天大概就会在他的记忆中面目模糊。

他看着面前的蓝天,缓缓地吐了口烟出来,准备把耳机掏出来听一下歌算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不远处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个人很高,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还背着琴,看上去像是吉他。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一开始站在城门口犹豫了片刻,目光四下搜寻了会儿,最后才朝着盛夏走了过来。

盛夏看着那人朝自己直直地走过来——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压低的帽檐也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更何况是近视严重的盛夏。但盛夏无端就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天气那么热,这个人却穿了一身黑,浑身还散发着一种十分冷峻的气质。

不像是来玩的。

他眼睁睁看着视线里那个高大的人靠近了自己,停在他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把他笼罩在一片阴影中,遮住了撒在盛夏身上的阳光。

心跳似乎……莫名地、很短暂地停了一瞬。

“请问,古城里一个叫做‘迷’的livehouse要怎么走?我导航了一下没有找到。”

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声音挺好听,低低的,很有磁性。用现在的话讲,这人是个“低音炮”。

因为这人很高,盛夏还蹲着,只能很费劲地仰头去看这人的眼睛。

虽然根本不认识,但盛夏莫名觉得被这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他又吸了一口烟,佯装托着脸,用手遮住了长了一颗痘痘的左边脸颊。

盛夏抬起手,慢吞吞地指了个方向:“你直走下去,看到洋人街再左转,看到一个卖手鼓的店,走到那条街尽头再右拐就行。”

“谢谢。”

这句话落下以后那人就离开了。

盛夏等那人走远以后把烟捻了,看着面前的蓝天白云,懒洋洋地把自己的双肩包打开。他心想那人为什么偏偏跟自己问路?明明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被同学说自己不像本地人,因为长相肤色都十分不本土。

大概是来看晚上那场演出的?

但这个疑惑很快就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了,反正会是一个再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

盛夏把歌选好,盘着腿靠着背后的城墙,拿出笔和本子,听着歌,继续画之前没画完的宇宙大爆炸。

宇宙其实画不出来,太大了。但是‘爆炸’在盛夏心里可以用颜色,物质和情绪加以描述。比如深蓝色,红色,金色,比如散落的星云,比如漫天的火光和碎落的星辰,再比如愤怒和悲伤。

耳机里面时烨在唱——‘是谁划破天空,将星星挥落’

盛夏在爆炸的中心点写上了这句歌词。

耳机里是宇宙,笔下的画面也是宇宙,而眼前则是熙熙攘攘的古城街道。

面前的场景在他的视线里是虚化的,恍惚间盛夏仿佛看到……

不远处那个小水果摊簸箕里喷过水的葡萄在视线里炸开,葡萄旁边的杨梅和西瓜也炸开,迸出紫色红色的果浆,粘稠甜腻,和脑袋里的宇宙大爆炸裹在一起,变成了夏日果实大爆炸。

盛夏把本子翻过一页,开始写——

‘物质存在的形态……中子、质子、电子、果子。’

他在‘果子’旁边画了一串葡萄。

‘爆炸之后不断膨胀,温度和密度下降,冷却……分子原子复合成气体,凝聚成星云。’

他在‘星云’旁边画了一片云。

‘演变过程大概是:星云→恒星、星系→宇宙’

笔尖停在宇宙两个字旁边。

盛夏顿了一下,开始在‘宇宙’旁边画他此刻脑海中的宇宙——

奇怪的是大脑中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个人很高,背着琴,戴口罩,提着一个包……眼睛很亮。

等盛夏下意识地勾出那个人的轮廓后,他吓了一跳,不明白怎么就在这么重要的‘宇宙’旁边画了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

他皱着眉,用橡皮擦掉了那个勾勒出来的轮廓。但等擦干净后,盛夏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代表宇宙了。

耳机里面那个人还在反反复复地唱——

‘是谁划破天空’

‘将星星挥落。’

盛夏抬头。这次他的眼前没有宇宙大爆炸,只有碧空如洗,白云朵朵,烈日当空。

只有满眼的夏天。

第十四章

这几年盛夏给很多知名不知名的乐队热过场子,习惯了在演出前当观众的前菜。

有人看上过他的脸,有人看上过他的嗓子,邀请他一起玩乐队的人不在少数。有的通过谢红想来说服他,但往往连谢红那关都过不了。盛夏更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每次拒绝的理由都是同一个:啊,我没想过组乐队的,抱歉。

为了热场,盛夏特地学了几首民谣。他吉他没有键盘玩得好,只会弹几首歌,热场的话就弹唱几首固定的歌,算是走过场。

这是‘迷’第一次正式售票演出,慕名而来或来旅游尝新鲜看表演的观众层层叠叠地把整个livehouse堵得水泄不通。

盛夏在后台安静地抱着吉他,旁边脏螳螂的几个人正围着一个戴帽子口罩的人说着什么,神色很是恭敬小心。他没戴眼镜,也看不清别人,就自己待着,没去凑热闹。

他就窝在角落里面听待会儿要唱的歌,一首《月光倾城》,一首《恋恋风尘》,和弦都还算简单,应该也不会忘词,但还是多听几遍。

盛夏很珍惜每一次能演出的机会。

没人注意一个热场的小歌手。他就窝在烟雾缭绕的准备区,发呆,琢磨着待会儿回了家要不要吃个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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