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井从不在陆予面前掩饰自己这些年过得不好的事实，不是想要陆予心疼，也不是想让他内疚，黎井只是想告诉他，让他知道：拜你所赐，这几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所以我不想再见到你，求你离我远一点吧。
陆予一如既往地选择性耳聋，他假装没听到，把筷子递给黎井：“吃饭。”
黎井该说的都说了，也确实有点饿了，于是坦然地接过筷子拿起饭。
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味道也很好。
“谁做的？”黎井边吃边问，他寻思着与其每次见到陆予都要死要活地瞎嚎，不如省点力气，平平淡淡地相处，不仅自己能多活几年，搞不好陆予见他没激情了也就厌倦了，两人可以和平地彻底断绝来往，这也不失为一种迂回又有效的手段。
妈的，我可真聪明。
“保姆做的。”陆予拉过椅子坐在黎井桌旁。
“哦。”黎井笑了一下，“你这时候不是应该说是你做的吗，说不定我听了以后特别感动，就主动跟你投怀送抱了。”
“你要是那么容易投怀送抱，我也不至于挨那一巴掌了。”陆予淡淡地说着，又给他递过去一瓶插好吸管的热牛奶。
黎井坦然地接过牛奶吸了一口：“怎么着，很在意？那给你打回来好了，咱俩就两清了。”
“不要。”陆予开始削水果，“没那么容易两清。”
黎井在心里暗骂，搞得好像我欠你什么一样，明明都是你的错好吧？王八蛋。
黎井不想再继续跟他说话了，再说下去又要减寿了，他静静地吃着饭，陆予坐在旁边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安静？”
“啧。”黎井皱起眉，“你要是嫌安静去广场上看阿姨们跳舞行不行？老子他妈吃个饭你还指望我给你说段相声？”
平平淡淡是不可能的了，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了，黎井这一点就炸的性格，也就他自己相信自己能够心如止水了。
陆予满意地笑起来：“好了，我不吵你了，你吃吧。”
吃了没几口，门被推开。
“唉黎井对不住啊，刚刚出去的时候我碰巧……”
同事手里拎着一袋外卖，看着黎井桌子上那一大堆菜和水果，有点迷茫。
黎井挥挥手：“没事，饿不死，你看看还有谁没吃晚饭的，把外卖给他吧。”
“哦，那这位……”同事其实认得陆予，但是他现在有点不能相信，为什么这位陆老板会来他们刑警队……给黎井送饭？
“他啊。”黎井看了陆予一眼，“昨天晚上嫖娼被我看见了，现在在贿赂我，让我别往外说。”
同事：“……”
“是的。”陆予冲黎井同事笑笑，“黎井刚好也去嫖娼，我们碰巧遇见了。”
同事：“……”
“那你们慢慢聊吧，我没嫖过娼，我先走了。”同事关上门，他现在怀疑这位陆总是不是已经被黎井给搞疯了。
黎井吃完了饭，陆予给他递上一盘削好的水果。
他继续坦然地吃着水果，瞥了一眼陆予：“陆公子，挺贴心啊，要不要我给你打点钱？”
说完这句，黎井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好像对陆予说过类似的话，陆予的回答是不要钱，黎井还厚脸皮地凑过去问他难不成是想要人？
这可恨的回忆。
反正黎井现在是说不出这种话了，小时候不懂事，没脸没皮地调戏人家，被人家搞上床了，又被莫名其妙地甩了，这种憋屈的经历他不想再有了。
但是现在不用等他问出下一句，陆予就抬眼看着他：“不要钱，要人。”
“哦，那不行。”黎井悠悠地嚼着水果，“人你就别指望了，我爸妈已经在给我找对象了，他们说我干刑警挺危险的，没准哪天就完蛋了，趁年轻赶紧结婚生个孩子，也好有个后。”
这话他爸妈确实说过，不过黎井一向不把他爸妈的话当个东西，此刻说给陆予听，不过是想让他看清现在的情形，他俩都是成年人了，要承担要顾及的有很多，别在这瞎搞了，干点正事吧，都多大的人了。
陆予的神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不行。”
黎井愣了一下：“什么不行？你还要管我搞对象结婚的事？”
“不能吧，你说你关心我饮食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个也要干涉呢？过分了啊。”
黎井继续吃水果，心里很开心，觉得自己扳回一局了，终于轮到陆予开始情绪波动了。
“跟谁搞对象不是搞，你不如跟我搞。”陆予淡然地说着，“从小一起长大，都是熟人了，知根知底，而且还在一起过，我觉得特别合适。”
“合适你妈！”黎井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陆予你做个人吧，有完没完了还？我不想跟你计较了，但你能不能别老是提这事儿了？”
“为什么不能提？”陆予静静地看着他，“我们确实在一起过啊。”
“你也确实毁了我。”黎井起身，牙关开始不住地微微发颤，他高估自己了，他实在不能像想象中的那样做到心平气和。每次一提到这件往事，他都觉得不能忍受，哪怕只是稍稍回想，也依旧不能承受，特别是面对着陆予的一脸淡然，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便当盒胡乱收拾好放进袋子里塞到陆予手上：“你可以走了。”
陆予站起身，接过袋子，什么也没说，摸了摸他的头就往外走了。
出门之前他回过头：“差点忘了，小年夜快乐。”
“快乐个屁！滚！”
第111章
除夕那天早上，陆湛回了家，正躺在阳台上晒太阳，小季突然给他发微信了。
小季：老板，新年快乐！
陆湛：还没过晚上十二点，你等过了再发一遍。
小季：……老板你知道吗？
陆湛：知道什么？你没赶上飞机？现在在坐拖拉机？
小季：……或许您想被我拉黑吗？
陆湛：拉黑我你明年就得重新找工作了哦。
小季：我忍……说正事，我有个朋友跟我说，伍程泽跟海军合作的一个项目黄了唉。
陆湛皱着眉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项目，当时陆湛还腹诽肯定是伍程泽他爸帮他拿下来的。
陆湛：怎么黄的？
小季：好像上头有人不同意，就给撤了，现在给了另一家更大的公司做。
陆湛：你心情如何？
小季：很愉快，春暖花开，觉得这是给咱们公司的新年礼物。
陆湛：很好，集体荣誉感很强，明年给你涨工资。
小季：谢谢老板！（此处省略赞美陆湛的虚伪八百字小作文）
陆湛给陆予打了电话：“哥。”
“怎么了？今天晚上全家要一起吃饭，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干嘛，有什么急事？”
“等不到晚上了，我问问你，伍程泽跟海军的那个项目，是不是跟你有关啊？”
陆予笑起来：“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爸帮他拿的项目，我这个做儿子的，在军方那里说话顶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