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收起来。”
“看完、收起来？”宋知寒重复了一遍。
夏清野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被宋知寒这样反问，无端地心虚起来，他想解释两句，结果宋知寒说：“休息完了，继续吧。”
夏清野看了一眼文件夹，今天宋知寒给他发的文档不少，任务确实重。这一继续就是几个小时，夏清野翻译完最后一个文档，长长伸了个懒腰。
宋知寒轻轻敲了两下键盘，问他：“好了？”
夏清野收住动作，嗓音里透着点疲惫，“没，还没校对。”
“图书馆快要关门了，先回去。”宋知寒说完合上笔记本。
图书馆内灯火通明的，走出来一下就暗了，夏清野有点不习惯。图书馆很高，门外是长长的石阶，夏清野有点困，这么几十步台阶走下来打了三个呵欠，这么飘飘忽忽地走到最后一步，踩空了。
宋知寒走在他后面，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帽子。
夏清野先是往前踉跄，又被人拽着帽子往后扯，这一前一后的哪里还能维持平衡，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没坐下去纯粹是因为宋知寒又向下走了一步，一条腿给他垫住了。
夏清野惊魂未定，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就听到身后一声轻笑。他站稳之后立刻回头要找人算账，“你——”
宋知寒要是不扯他这一下，他大概率也是不会摔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走路的时候遇到这种意外，大部分都是能够通过协调肢体维持平衡的。
但是宋知寒毕竟拉了他一把，要是怪宋知寒，总有种不识好人心的感觉。
夏清野埋怨的话没说出口，宋知寒倒是主动道歉了。
“抱歉。”
那夏清野就更不好意思怪他了，不光不能怪他，还别别扭扭地说：“谢谢啊。”
这么一闹，瞌睡虫是彻底惊没了，夏清野清醒得还能再战两小时。
宋知寒叫他在这里等一会儿。
夏清野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听着断断续续的蛙声，说强的也奇怪，明明不在湖边，也不知道这蛙声哪里来的。
他听了一会儿，宋知寒就回来了。
夏清野开门上车，熟门熟路地抱起妙蛙种子放在膝盖上。由于刚才的意外，夏清野现在一点都不困，干脆拿出平板校对起来。
宋知寒说：“回去把文档发给我。”
“还没校对好。”
“发给我。”
宋知寒挺有规划的每天都有每天的任务，今天不做明天也要做，夏清野没做完就要宋知寒做。
夏清野不想。
夏清野：“就剩校对了，晚上我自己来。”
宋知寒：“明天我没课，你也没课？”
夏清野：“我下午没课。”
宋知寒：“我知道，记得来图书馆。”
这几天都是晚上过去的，夏清野想当然地以为下午是他自由支配的时间，听宋知寒这意思，他明显也是安排了事的。
夏清野忍不住问：“还有多少啊。”
“121页，周末截止。”
夏清野：“……”
今天三个小时，他才完成了十二页，还没校对。
夏清野觉得自己这表情大概是有点呆，宋知寒笑他：“现在才发现上贼船了？”
宋知寒一开始就说过时间有点紧张，但是每天都是夏清野到图书馆他才发文档过来，夏清野对要翻译的文献总量没什么概念。
加上周末，差不多一整个星期都耗在这了，还真是贼船。
但是上都上了还有什么办法。
夏清野捏了一下妙蛙种子背上的蒜头说：“那加钱。”
宋知寒被他逗笑，这次没摸出来硬币，指尖敲了敲方向盘，“五一有安排吗？”
“嗯？”夏清野不太理解，怎么说到这里来的。
宋知寒说，“度假去吗？”
夏清野顿时觉得这工没白打，虽然工资低，工作时间长，但是福利不错，竟然还有度假？他不太确定地问：“我一个人？”
“你想一个人？”宋知寒没给夏清野表态的机会，他说，“不行。”
夏清野求之不得，稍微克制了一下语气，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期待，问他：“你也去吗？”
宋知寒：“嗯。”
夏清野：“去哪？”
宋知寒：“你想去哪？”
想去哪？
夏清野被他问懵了，说起来好笑，他小时候经常去欧洲，找他爸，找不到就看看他爸长大的地方。
母爱是没有了，难免要肖想一下父爱。
夏总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反正她对夏清野基本就是放养，夏清野要去就让他去，十二岁以前还给他找个旅行管家，之后就只给钱了。
后来夏清野不往国外跑了，但旅行还是一个人。
他今年十九岁，去过很多地方，但是还从来没有跟别人一起旅行过。
宋知寒说要跟他一起去旅行？夏清野感觉有点奇妙。
他答不上来，宋知寒就说：“慢慢想。”
文档最后还是给宋知寒发过去了，夏清野睡觉的时间跟平时差不多，本来还想睡前查查旅游攻略，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好巧不巧的，第二天课上就有旅行分享，这学期的学期作业是从一开始就布置好了的，每个人做一次旅行分享，没旅行过也不要紧，可以介绍家乡。
今天两个人介绍的竟然是同一个地方。
不过侧重点不同，一个重人文景点，一个重自然风光，夏清野自己又搜索了一下，于是加班还没加完，已经开始想着旅行了。
一上午的课上下来，基本都已经饥肠辘辘，夏清野查旅行攻略的时候，陈垚在点外卖，问边上赵辰安：“你想吃什么？”
“那么早？”
“现在点，下课了他们店里都忙。”
赵辰安思索片刻：“那给我来个口水鸡。”
陈垚：“小野呢？”
夏清野正在看桃花酥的制作方法，发现里面没有桃花，这也能叫特色美食吗？赵辰安碰了他一下。
夏清野收了收胳膊，“我跟安安一样。”
赵辰安又咳嗽，夏清野下意识看了一眼讲台边，教授拿着笔记本大概在计分，他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
“咳咳咳。”赵辰安又咳嗽。
这下教授都看过来了，赵辰安喝水掩饰，然后劲往门外使眼色。
夏清野朝外头看去，看见了一个人。
蓝色的眼眸一点一点睁大，宋知寒怎么来了？
夏清野没点外卖，课堂上最后这五分钟被无限拉长了，夏清野不记得自己看了几次时间，然而下课铃真的响起来，他又不急着出去了，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
听到陈垚和赵辰安出去的时候给宋知寒打招呼，喊他宋老师。
听到女孩子们小声交流，有的从前面出去站了好一会儿，有的特意绕到后门也上去打招呼，喊他宋老师。
听到……指节敲在桌面上的清脆声响。
夏清野抬头，宋知寒就站在他前方，左手提着miss you的纸袋子，右手还虚虚叩着桌面，上半身略略前倾，嘴角噙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