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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帝王A分化成Omega以后(299)

但他早期的命运太像残破的浮萍,这让他连仇恨都显得飘摇模糊。

甚至当他躺在这里回忆前半生时,他连埃利诺是否是能够承载具体仇恨的对象,都无法确定。

如果从未被迫成为埃利诺的替身,从未靠近过这个残酷又美丽的家族,他与母亲的命运轨迹又会如何?

他还会在那样一个午后,遇到影响他一生的牵绊吗?

群星从探索舰的舱窗呼啸而过。

宇宙也不知道答案。

……已经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叶斯廷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与卡厄西斯皇室的渊源到此为止,与血腥的王权更迭更无关系。

从此,他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而是成为自己梦寐以求的舰长,在群星的包围下了却余生。

……叶斯廷发誓,他当时真的已经做好了远离帝国、孤独终老的完全准备。

他甚至给自己起了新的名字,用来迎接他理想中的新生。

他叫自己叶斯廷。

这个名字来自一个与无名舰长有关的童话故事。

曾经有个孩子说,他想要带上家里的小动物,跟无名舰长一起旅行。其中就包括一只叫叶斯廷的小狗。

当时叶斯廷觉得这只小狗很幸运,它是被选中的,是被青睐的,堂堂正正地跟在对方身边,从来不用像他一样,担心偷窃者的身份被识破。

于是出于私心,叶斯廷把这个名字作为自己新生的开始。

然而他当时理应更加清醒。

使用一个来自过去的名字,就意味着永远不会摆脱过去。

太阳宫政变震撼了整个银河系。

即便距离帝国边境最遥远的星盗营地,人们也正以最惊骇的表情和语气,谈论着那场史无前例的皇室屠戮。

于是,在叶斯廷驾驶探索舰远离帝国的路途中,他无意获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逃亡中的三皇女和四皇子,被鲁铂特的军队逮捕后杀害。

叶斯廷如遭雷击。

只有知情者才能明白这条情报的震撼程度。

这跟狼骑对鲁铂特的调查情况全然相悖。

二皇子和卡拉古先帝在政变时深陷太阳宫,当时已基本没有逃离可能,但至少他、埃利诺和狼骑们都认为,度假行星上的年幼王储们是完全可以逃脱的。

只要能离开帝国边境,进入鲁铂特势力薄弱区域,就可以暂避锋芒,混入境外鱼龙混杂的星盗和难民之中。

但是他和埃利诺根据狼骑的密报,反复推敲规划了逃亡路线和接应人员,却还是没能让三皇女和四皇子逃离。

这说明在鲁铂特手里,还有相当一部分情报网和秘密武装力量,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过——哪怕是在卡拉古先帝和狼骑的巅峰时期。

“混账……”

叶斯廷痛苦地跪在地上,指尖紧紧扣进颈后的皮肉里,几乎要把颈后的阿西莫夫芯片生生挖出来。

那枚小小的芯片,原本承载着他新生的梦想,却在此时再次变成牢笼。

什么都没有结束。

情报严重出错,下一个被杀的就会是小尼禄。

可他的项圈里,有着“永远不再接近帝国,也不再被来自帝国的任何人接触”的指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尼禄走向末路。

“……你从前是皇室的奴隶吧?这种顶级芯片可不多见了。主人给你下的指令是什么?不是太难熬的话,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算了。”

黑市机械师扳着他的头,仔细检查他颈后的阿西莫夫芯片,啧啧称奇。

虽然眼馋,但面对已经跟脑神经难舍难分的生物芯片,机械师还是遗憾地摊了摊手。

“阿西莫夫项圈一旦戴上,就绝对不可能摘除。不过,我倒听说过黑市里有种偏门的法子,可以短暂降低项圈的指令强度。那是那些被折磨到不堪忍受的逃亡奴隶,才会采取的方法。

“……你知道阿西莫夫项圈最初诞生,是为了对抗人类最强毒害达迦草的,对吧?在操纵人类精神这方面能与阿西莫夫项圈匹敌的,也就只有野生达迦草了。

“后来有人发现,野生达迦草本身就有生物波,可以通过用生物波反作用项圈信号的方式,短暂遏制阿西莫夫项圈。但野生达迦草的毒性很强,即便只是这种程度的摄入,也会让你终身成瘾。”

他知道,无论如何,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太超过了。

卡厄西斯皇室曾经赐予很多人恩典,可这里面不包括他。

他从来不是卡厄西斯家族的什么人,就连起始点都充满了强迫和怨怼,再怎样美妙动人的童年时光,都不可能让他付出沾染达迦草的沉重代价。

他把探索舰的功率开到最大,让它以最高的逃逸速度远离帝国。

埃利诺送他的探索舰足够先进,加上他本人超强的机械天赋,他的星舰足以抵达银河系的另一条旋臂。

离开帝国后的旅途,一如想象中美妙和神奇,但叶斯廷发现,他很难将目光完整地落向那些奇异的陨石,或者从未见过的生物。

他的灵魂深处始终有一块被撕扯着,源头来自那个逐渐遥远的帝国,来自还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小皇子。

他一次又一次在深夜惊醒。

在梦中看见那颗小小的头颅被齐颈斩断,滚倒在血泊中,仍在绝望哭喊“哥哥救我”。

书案上堆放的杂乱稿纸,跟他一路见过的奇珍异兽毫无关系,上面胡乱写满的,全是阿西莫夫项圈的破解草案。

他知道回头的代价太大了。

可是那个温暖的壁炉,那张灿烂又无辜的笑脸,那个午后,那缕春光,那些日日夜夜相伴的岁月,却一次又一次涌进他的梦中,让他在寂静的船舱里彻夜难眠。

那一天,叶斯廷抵达银河系的正中心,看到了巨大的银心黑洞。

他久久地看着。

如今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宿命面前,像无名舰长说的那样,他这一生都在准备随时消失。

可真正到了这个巨大的黑洞前,他心中却萌生畏惧和不甘。

并不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有什么意义,而是他的心底,仍在牵挂着另一个人的命运。

叶斯廷跟星盗交易了罕见的野生达迦草。

尼禄逃亡的第一年是最危险的。

鲁铂特的势力正如日中天,而他只是一个骤然家破人亡的8岁孩童,带着自己那批大多刚成年的狼骑,以及兄姐们指派给他的狼骑军团,在遍布银河系的眼线范围内横冲直撞。

而在这一年,叶斯廷成功潜入鲁铂特的搜查部队,开始频繁向少年白狼骑递送情报。

白狼骑或许至今都不知道,当初是谁秘密连通了他的智脑,又是谁屡次为他们临时更正逃亡路线,让他们堪堪从鲁铂特的天罗地网中逃出。

与此同时,叶斯廷深入研究破解阿西莫夫项圈的方法,达迦草对阿西莫夫项圈的遏制作用只是短暂的,他作为敌人的卧底,不得不频繁摄入达迦草,以让项圈的效力削弱,使叛军不会觉察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