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佛不渡穷比[修仙](864)+番外

作者: 一呱 阅读记录

五十余招已过,废了一柄梅花刀,乌束连位置都没挪一步。

他打个哈欠,“忘了吗?你的梅花刀是我亲手教的,拿它来对付我,不自量力。”

盛明华扔掉梅花刀,拔出绑在腿后的小刀,反手握住,横在身前。左手挪后,藏在袖中。

她直冲上前,舍去花招,一刀刺向他面门。

“自暴自弃?我可没教你这个,终于被跃渊界染坏了?”乌束眉眼流露不耐烦,挥断小刀,大手抓向脖子,五指合拢,就要掐住的那一刻,细滑的皮肤变成粗砺的沙子。从指间流下。

她变成一尊沙像,塌了乌束一身。

他饶有兴趣地挑眉,“这样才对,放聪明点。”

后方袭来一剑,他折断剑身,直劈向人,细沙爆出,又是一尊沙像。紧接着,地面升出三个盛明华,同时攻去。

乌束闭上眼睛,双臂如双刀,挡住每一招。

每一个“盛明华”,都是假的。突然间,乌束劈向其中一个,这个人突然以其他分身所不及的速度偏移身体,小刀猛地一划。

乌束手臂现出一道血痕,终于破防。这个是真的,乌束攻向真身,她立即退后,缩回沙地。

真身第二次出现,小刀攻向乌束,却被抓住。

他笑道:“找到了。”

盛明华心觉不妙,退入沙丘,使出百来个沙像攻去。

乌束倏地睁眼,穿过所有沙像,径向奔来。大手捅向沙丘,准确握住她的脖子,提了出来。

“差不多,没时间陪你玩了。”他扼住脖颈两侧,想掐晕她。

盛明华摸出藏在腰后的小刀,捅向他的胸膛,被他反手一折,刀刃转向她,直直插入腹部。

盛明华咳出血沫,腹部淌了一地血。

他扔开她,用小刀划出隔离罩,把她圈在阵内。

盛明华捂住腹部,支住梅花刀,想要起身,“还没结束。”

“你在这儿等着。”他射来一把小刀,钉住她的脚腕。“完事了,我带你回家。”

家?哪个家?

乌束没再看她,径直走向石塔。盛明华望着他的背影,登时明白他的心思。几百年来,她也是这样望着他的背影。

千壑界是乌束的家,不是她的。

颈侧的梅花簪刺得生疼,这么热的天,薄冰的寒意却深入骨髓,冻得她遍地生寒。

不知为何,她回想起两百年前的宴会。

不过一次极为寻常的应酬,乌束照例去陪达官贵人饮酒,她和其他近身的属下留在隔间,吃顿便饭,等待上司出来。

席间,全是自由身的男子护卫,仅有两名女子,她和一个筑基期女修。

这女修容貌极美,衣着暴露,颈戴锁奴环。盛明华扫一眼,便知对方的身份,大能豢养的女奴,连姬妾都算不上。贴身带来这种场合,想必极为受宠。

“听说你也来自跃渊界?”

女修突然搭话,盛明华不知如何回应,僵硬点头。

女修嫣然一笑,自顾自靠近,坐在旁座,“我听说过你,你可出名了,一直被那个乌大人带在身边,恩宠百年不减。”

盛明华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不由得皱眉。

女修擅长察言观色,上下打量她一眼,便转开话头,“你来千壑界多久了?修为都到化神期,恐怕有几百年了吧。我来这快五十年,十岁被人贩子抓来,幸亏我生得漂亮,不然就要被送去挖矿,要不榨干灵气。”

女修的话滔滔不绝,语气带着同乡人的亲近感。

“我主人很好说话,花灵丹帮我堆上筑基。我进阶的时候,回过千壑界两次,和我当年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差。我求主人让我顺路回趟家,爹娘是凡人,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村子破败得不像样,时常有人贩子来抓小孩。我又求我主人,用他的势力罩住村子,现在没人敢去骚扰。”

“不过我活不了多久,我一死,恐怕村子又会变回原样。”女修苦笑一声,“你呢?你回去看过家人吗?”

“我是孤儿,整村人都被卖来千壑界。”盛明华回过四次,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每次只是回去进阶,连飞舟都没出。

“你不怀念?跃渊界毕竟是家。”女修斟了杯酒,递给她,“求求乌大人呗,他待你这么好,肯定不会拒绝,再不济撒个娇呗。”

盛明华拧紧眉头,沉声道:“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不要污蔑我。”

女修尴尬陪笑,再次递酒,“对不住,别气了,主人们都在里边,不会想看到咱们的怒容。”

“别把我和你比。”盛明华挥开酒杯,“我们不一样。”

女修顿了片刻,看看空手,又看看她,嘴角笑意愈深,眼里的笑没了。“我明白了,盛前辈原是瞧不起我。”

盛明华没接话。

女修翻开酒杯,又倒了杯,一饮而下,“是啊,总有你们这种人,当了奴隶还沾沾自喜。仗着自己是高阶奴隶,瞧不起低阶奴隶。”

盛明华拍桌而起,“你说什么?”

“盛前辈以为我是什么?卖身的娼狗?”女修点点锁奴环,又指向盛明华的脖颈,“那你又是什么?卖命的走狗?”

盛明华握紧拳头,按捺不住怒气。

“娼狗和走狗,有什么区别?”女修指向里间,“对他们来说,不都一样。”

盛明华捏住女修的下巴,心想教训她。其他护卫侧首看来,面色不悦。盛明华突然松手,她发现毫无意义。他们看她们的眼神,一模一样。

对于千壑界的人来说,她们没有区别。

后来,盛明华回到跃渊界,亲眼看见家乡的一幕幕。

一排排挖地阵法拔地而起,耗费跃渊界的灵石,挖掘跃渊界的矿脉,源源不断送往千壑界。跨界传送阵的光芒日夜不息,不止运送资源宝藏,还有成千上万的奴隶。

赤地千里,纵横交错的沟壑遍布。地瘠民贫,被留在跃渊界的人,不是依附千壑界的世家,便是毫无资质的凡人。

飞舟下方,跃渊界世家驱赶奴隶们,带着锁奴环的奴隶朝奴隶贩子下跪求情。

奴隶贩子自觉高人一等,斥骂殴打奴隶,见了她,又弯下膝盖,匆忙走来跪安。

盛明华注视奴隶贩子,突然觉得她和他没有区别。

那时,她才真正明白筑基期女奴的话。

当了奴隶还沾沾自喜的人,是她自己。

那名筑基期女修尚且为村子和同胞做了点事情,而她,什么都没做,趾高气扬地跟在乌束身后,自愿做乌束的走狗,以此自鸣得意。

她捂住嘴,胃部翻涌,她觉得跃渊界和千壑界的这些人恶心,乌束恶心,喜欢乌束的自己更恶心。

也是那时,她决定要斩断绳索,要为跃渊界做点什么。

千壑界不是她的家,跃渊界才是。乌束不是她的家人,苦苦挣扎的千壑界奴隶才是。

为了脱出苦海,她、白玉螭和跃渊界的人奋斗这么多年,希望就在眼前,怎能摔倒在这儿?怎能失败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