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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穷比[修仙](1128)+番外

作者: 一呱 阅读记录

留影球气急败坏蹦跶,发出刺耳聒噪的吵声,“老谈——喂!”

洲九静静执子下棋,置若罔闻。

塔顶的洲一暴跳如雷,操控留影球飞速转圈,想要扰乱洲九的思绪。

“喂喂喂!聋了?本大爷和你说话呢!”

一局终了。

洲九缓缓捡起棋子,放回棋笥,才施舍般搭理一句,“她今日要来?”

“谁要来?”

洲一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那和尚要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如此,她亦是。”

洲九语气平淡,紧蹙的眉峰缓缓舒展。

洲一琢磨许久都没想通,拿这话去问菜瓜,才理清真相。

这些年来,每当和光拜访琉璃佛塔,洲一必不会缺席,无论被什么事情绊住,爬都要爬过来。

故而洲九见到它,便知和光今日会来。

洲一不喜欢这种被洲九预料 到的感觉,一腔闷气堵在胸口,定要发泄出来。

留影球直直砸向洲九的脑门。魔雾忽地聚来,直接弹飞。

洲一并不气馁,留影球再次俯冲。

裹挟的风力不慎压熄乌沉雪香,烟柱倾斜吹过香炉,在石盘落下薄薄一层灰。

洲九的视线落在烟灰,眉眼紧锁。

塔内温度直降,如坠冰窖。沉沉如万丈黑山,紧紧压住琉璃佛塔。

留影球颤抖片刻,湮灭得干干净净。

洲九细细拂去烟灰。

大门开时,塔内回温,魔雾霭霭缓流。

和光提着木篮,阔步行来。

拂袖一挥,佛力振散魔气凝成的棋子,直接清空石盘,放上水淋淋的木篮。

水流满桌,篮下甚至还沾着泥土,就这样蹭上石盘。

洲一在塔顶密室看得胆颤心惊,生怕洲九突然发难,闹得今日不欢而散。

然而洲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淡然拢回香炉,收好乌沉雪香。

和光直接道:“鱼丸师叔往魔域取材去了,咱俩只能自己动手。你上次不是说想吃烤蔬菜吗,贫僧带齐了。”

从篮里拿出一挂红肉,筋肉分明,还在淌血,显然是新鲜剁下来的。

她拿出一大袋蔬菜,扔给洲九,“贫僧吃肉,你吃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解开袋绳,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逼得洲九仰身避开。

沾满泥巴的土豆、缠裹皮须的玉米、披着雨水的豆角、一大把平菇......

不用问,都是刚从地里刨出来。

洲九还没见过这么新鲜的食材,更别说亲自动手。

回想记忆深处那一盘盘菜的模样,应是先洗干净,再削皮或切片或折断。

她以石盘作底,一块一块堆好木炭。搓动打火石,点燃木炭,生起小火,架好铁盘。毛刷沾油,一行一行拂过去。

没用修士的便利法诀,而是寻常凡人的方法。

洲九也不用清洗诀,魔气聚成哗哗流动的清水。

拿起土豆,双手搓掉泥巴和污渍,置于水流下,清洗干净。以石盘为砧板,化出菜刀,一片接一片切开。

垂眸想想,随手挽了个刀花,土豆切成波浪纹。

一颗颗新鲜蔬菜,费了许久功夫,才变成一盘盘菜叶,盛满小半个石盘。

肉片切完,火候刚好。

和光夹起土豆和肉片,放上铁网,细看火势,两面翻滚。

自她进门,除了最先的话,还未说一句。

酒壶就在手旁,也没有倒酒的意思。

依她们的习惯,把酒对饮,才是头一件事。

洲九定定凝视许久,她的眼神始终落在铁网,好似认真烤肉的模样,不肯和他对视一眼。

他食指勾住酒壶,斟了一杯,缓声道:“说吧,想知道什么?”

话音刚落,滴溜的眼珠便转了过来。

她含笑看他,夹起一片土豆,放入他的小碗。

“贫僧就喜欢和聪明的天魔说话,够爽快。”

他轻声笑笑,不可置否,筷子才夹住土豆。她不知从哪儿翻出一罐孜然,就着筷子撒了上去。

半焦的土豆,既有蔬菜特有的清新,又有火焰熏燎的酥脆,覆上薄薄的孜然和辣椒粉,味道极好。

和光道:“我们在紫塞魔君身边插了眼线,那位前辈和紫塞魔君之间有爱人的亲密交流。享受前辈体贴关怀的同时,紫塞魔君会把这种手段施展在祭鬼魔君......”

土豆啪地掉了。

“谁?”

复杂的神色流露片刻,洲九转瞬笑了,“祭鬼,呵,她还真敢想。”

和光接着道:“总之,我们确认紫塞魔君具有情、欲。可是在王城事务方面,无论前辈怎么给吹枕边风,紫塞魔君毫不动摇。”

洲九道,“紫塞得道多年,灵智不亚于人族,衍生七情六欲也是理所应当。不过,紫塞的事业心极重,并非天魔厮杀吞噬的欲望,而是登顶魔域的权欲......”

听完洲九的解释,和光渐渐弄透紫塞,怪不得它对攻破界域不感兴趣,全副心神都在祭鬼身上。

原以为是眉妩挑拨教唆的功劳,真相是紫塞心里早扎根种子,眉妩催了一把。

和光缓斟一杯,移了过去,故意用举重若轻的平淡语气。

“那祭鬼呢,它是个怎样的天魔。”

这次,洲九没有接。

“它很强。”

他举起酒杯,倒入铁盘。

酒液浇下,火势登时炽盛,爆起腾腾焰火,横亘中间,投下炽红的强光,映在和光眼里。

她悄摸瞄了一眼,他回望她,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不见一丝火光。

她明白,他拒绝了。

接着,和光跳过祭鬼的问题。

针对魔域的形势和王城的布防,简单聊了聊,洲一说了很多,表面看起来知无不言。

几次巧妙绕回祭鬼,他仍是不应。

一次烧烤,吃了整整两个时辰。

半肉半菜,各分两边。

滋滋滚油的声响,袅袅冒烟的白柱,弄盏传杯的酒意,眉来眼去的缠斗......

空空荡荡的佛塔,孤寂万年的萧森,蓦地有了烟火气儿。

两个时辰过去。

空碟堆起,石盘已空。

酒席该散了。

洲九望着空掉的菜碟,感受腹部的饱意,总觉得不舒服,还不够,哪儿空空荡荡。

捏住杯子的手指不觉间重了些,酒面晃了晃。

她察觉他的变化,觑来一眼,“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没什么。”一饮而尽。

她提起酒壶,又斟了一杯,猩红的水柱逐渐狭小,直至断流,最后一滴咚地落入杯中。

洲九闻声,心下一动。

酒壶也空了。

他举起最后一杯,迟迟没饮。

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这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焦虑,如同浓厚愁云压在身上,哪里很堵,堵得慌。

他又无法准确说明这种感受。

从未有过,不知所起,亦不知如何应对。

撤去炭火,铁灰色的平底圆盘端上石盘。

盘底填满剔透冰块,正中是一小皿新鲜切片的柠檬,四周铺着一颗颗小小的类似贝壳的含肉贝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