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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7)

端庄君子如玉,温润又似皎月。

凡意识到他的存在,都无法忽视其人之姿。

这人……

鹿安清当然认得,曾经的太子,公西子羽。

他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竟然走到了思庸宫的附近。

——废太子的居所。

他本该见礼,他本该说话,他本该……

可鹿安清的眼神恍惚着,虚虚地落在公西子羽的肩膀上一点,仿佛在看着虚空。

他没有听到心声。

……这不可能。

鹿安清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尖叫。

从小到大,那些心音如源源不断的潮声拍打而来,那些窃窃私语,那些善恶难辨的呓语……人,可真为这世间最可怖的存在。

那比面对灾祸,还要难熬。

他怎会听不到公西子羽的心声?

他怎么会听不到任何的心声?

他试图去听取公西子羽的心声。

这是他自打懂事后就甚少做的事情。

鹿安清不得不忍耐,不得不避让。

除非面对灾祸,不然他不会主动降下屏障。

因为那是禁|忌,那是不可为之事,

……但此刻,某种奇怪的急促和渴望让鹿安清情不自禁这么做。

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从未有过的宁静笼罩着鹿安清,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帮着鹿安清遮盖住了喋喋不休的声响。

好安静。太|安静。

安静到让人恍惚梦中。

鹿安清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默得好像石头,又仿佛泥塑。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鹿安清的脸,那意料之外的皮肉接触惊得他猛然回神,身体紧绷后退,却被另外一只拦在腰间的大手扶住。

那手,只克制地虚虚扶着。

并未真正触碰鹿安清。

那手的主人,公西子羽在他身前奇异地看着他。

抚着脸的手指,正擦去一滴泪。

第4章

☆“可真有缘。”☆

官家在数年前废除太子,将其贬到思庸宫居住。

思庸宫说到底算不上偏冷,不过是处寻常宫殿。可是废太子公西子羽居住在此,那这里,便是无形的冷宫。

除了一个伺候的宫人非石外,思庸宫再无其他人。

鹿安清一直很沉默。

不沉默也不行,张口都觉得羞耻惭愧。

方才的尴尬,公西子羽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平静吩咐了宫人去取醒酒汤和衣物。

鹿安清:“公子,臣已经无碍……”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君子如玉般的人物笑了笑:

“鹿祝史称呼我为子羽便可。”

鹿安清:“太过冒犯,臣不敢。”

公西子羽:“我已非东宫,乃是庶民之身,祝史史馆出身,可比我贵重许多。”他随口提起自己被废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待公西子羽和宫人出去,鹿安清才放松了些。

在公西子羽邀他入思庸宫时,鹿安清本该拒绝。然对比起繁华热闹的启明殿,安静无声的思庸宫变得如此诱人。

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安宁……鹿安清没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他捂着脸,轻叹了口气。

耳边着实太|安静了,就算松懈,也不会被呓语追逐。

没有任何负累,没有任何束缚,只是坐着,就让人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这很不得体,也太过失态,可鹿安清还是忍不住用袖子盖住了脸。

公西子羽端来醒酒汤,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外。

他看着门内那具微微颤动的身体,沉默了片刻,不言不语。

直到屋内的鹿安清好似恢复了些,这才往后退了退,加重了脚步声。

那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

等公西子羽进屋,鹿安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除了眼角还有微微艳红。

鹿安清看着亲自端来醒酒汤的公西子羽,惊道:“公子……”

公西子羽:“先吃几口压压醉意。”

鹿安清抿唇,公子将他刚才的失态当做喝醉了酒,反倒是一桩好事。

他双手接过醒酒汤,抿了几口。

“鹿祝史,似乎不打算参与内庭轮换?”

鹿安清微顿:“公子,何以见得?”

“若是有心,不会在宴席上离开,也不会在认出我是谁后,还心无芥蒂地跟着我入殿。”

鹿安清又抿了口醒酒汤,才将碗放下:“公子方才也当看到臣走动时……身有残缺,本就不可能入选。”他平静地说道。

公西子羽:“祝史此言差矣,能者居之,本是至理。”他的眼眸微动,目光轻轻落在鹿安清的身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过,若是祝史从一开始便不愿,那的确不必在意。”

鹿安清蹙眉,望向公西子羽。

“公子想说什么?”

他们两人初次见面,公西子羽说这般多,有些交浅言深了。

公西子羽意味深远地说道:“若是祝史不愿参与其中,还是快些离开京都的好。”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落在身侧,抚过腰间玉佩。

“毕竟,要起风了。”

那一夜后,鹿安清连着好几日,除去点卯,就没出现在史馆内。

对于他这般消极怠工,史馆并未追问。

对于门下这些祝史,史馆给予了不少自由。只要份内的事做好了,其余的事并不会过多约束。

再加上他确实在入京前拔除了灾祸,史馆有些祝史看着他来点卯,眼神都透着几分怪异……

似乎是在问他到底是怎么起身的?

鹿安清预备选拔结束后,就迅速离开京都。

那一夜公西子羽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鹿安清无法听取公西子羽的心声,可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位废太子对他并无恶意。

那日他说的话,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一种善意的警告。

祝史们都害怕失控,害怕发疯。

这稀少的名额,定会争得激烈,他当然不想参与。

连着数日躲懒,鹿安清身体的力量逐渐恢复,屏障也得以竖起,不再日夜被外界的心声困扰。

他慢吞吞地在屋内挪移,屋外的阿语扬声:“郎君,您要作甚,奴来便是!”

阿语是打小就跟在鹿安清身边伺候的奴仆,后来他因故离开京都,阿语就一直留在小院守着。

每年鹿安清也会寄些银钱回来,本是想让他好好生活,没想到这傻小子就一直守到现在,让鹿安清有些无奈。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做的。”

鹿安清自己拧了巾子擦脸。

阿语端着水过来,抱怨地说道:“您总是这样,奴每月可是领了您的银子的!”

【这十年郎君肯定都吃了不少苦头!】

鹿安清笑了笑:“我有胳膊有腿,你就甭惦记了。”

阿语下意识看向鹿安清的脚,脸色微变,闷闷不乐地说道:“郎君,有一件事……”

【本家那边……】

“本家找上门来了?”

阿语猛地抬头,面露惊讶:“您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昨天郎君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