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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珠映玉(33)

不管多少次,她心里还是不能平静,对这毫无善意的恶心世道,对这些恶心的人事……想要毁灭尽殆。

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这动静不仅吸引了厢房前的那群人,连陆玄愔等人也看过去。

一会儿后,便见面色苍白、衣衫凌乱的孟瑜山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孟瑜山素来是个清贵君子,如清风明月,一身疏朗,衣服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众人何时看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虽然有别于平时的清贵,却又多了几丝凌乱破碎的美感。

这一看好像被人狠狠地蹂|躏过,不少姑娘看左明珠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控诉,而男子则啧啧称奇,暗叹左明珠真是个母老虎,这样的姑娘谁敢娶。

他们没忘记左明珠先前说过的,她将孟瑜山打晕的事。

没人怀疑她的话,左明珠自幼习武,会拳脚功夫,据说连男人都打不过她。

看到孟瑜山,明惠郡主顿时顾不得其他,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关切地问:“孟公子,你怎么样?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孟瑜山明显沉默了下,沙哑地说:“多谢郡主,不必了。”

左明珠也瞄着他,心里嘀咕着,刚才下手是重了点,应该没打坏他吧?

孟瑜山没看她们,而是看向人群中的褚映玉,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声,“映玉表妹……”

虽然被下了药,但他并不是没有神智。

明明身体无法控制,神智却无比的清醒,是以他知道先前发生什么事,也知道自己和褚映玉的婚事可能会有波折。

他心里是愧疚的,愧疚自己中了别人的算计,愧对于她。

褚映玉抬头定定地看他半晌,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映玉表妹!”

“长姐!”

“映玉姐姐!”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孟瑜山和褚惜玉、齐润怡。

孟月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巴,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

她确实不喜欢褚映玉当嫂子,可现在发生这事,不说兄长被算计极度不光彩,褚映玉作为兄长的未婚妻,亲眼目睹这些,只怕也受到打击。

褚映玉没理会身后的叫唤,就这么走出去,走得极为决绝,将身后的一切都抛下。

周围的人不觉给她让路。

他们看她的神色满是同情,就算是那些平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人,也觉得她此时十分可怜。

走出客院,褚映玉没有回暖阁那边,而是往梅园外走。

她浑浑噩噩地走着,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斜里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打了个趔趄,差点就摔倒。

那只手及时扶住她。

褚映玉又闻到熟悉的冷香,缓缓地转头,看到熟悉的俊容。

二十二岁的陆玄愔和二十五岁的陆玄愔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冰冷,一样的不解风情,一样的不懂怜惜,一样的不肯开口说两句让姑娘家欢喜的软话。

“放开。”她轻轻地说,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

陆玄愔没有放开,神色严肃地看着她,问道:“你,没事?”

褚映玉别开脸,不去看他,只道:“殿下说笑了,臣女能有什么事呢?”

嘴里说着没事,但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倦怠的,比先前被人算计时还要疲惫不堪,明明是个未满二十的姑娘,身上却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浑然没有十几岁少女该有的鲜活。

陆玄愔不喜欢她现在这样子。

明明梦里的褚映玉不是这样的,她嫁给他后,虽然也有惶恐不安,很快就振作起来,积极地过自己的日子,会对他虚寒问暖,会等他回府里一起用膳,会在深夜时等他回房……

而非像现在,对一切无欲无求,疲惫不堪,对他更是不假辞色。

褚映玉又挣扎了下,终于挣脱他的手,说道:“殿下,不管如何,你现在还是臣女妹妹的未婚夫,还望殿下自重。”

陆玄愔下颌微抽,果然又恼了。

但这一次,褚映玉丝毫不在意他是不是生气,转身离开,直接走出梅园,乘坐马车离开。

陆玄愔没有跟过去,他站在梅园门口,望着她登上马车。

风吹起他玄色的衣袍,久久驻足,凝视灰暗的天空下那远去的车辆。

-

寄春看到褚映玉时,脸色大变,“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为何小姐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褚映玉靠着车壁,只觉得一阵阵冷意袭来,冷得她忍不住将自己缩起来。

“没事……”她喃喃地说,“真的没事。”

是啊,能有什么事呢?她早就有预感,这桩婚事迟早会解除的,孟瑜山这个未婚夫太过遥远,从来不属于她,所以不管他以前如何冷淡她,她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连血脉至亲的家人都能忽略她、厌恶她,未婚夫冷淡她,不是应该的吗?

马车回到靖国公府的别庄后,褚映玉便让人收拾东西回京。

“小姐……”寄春有些慌,小声地道,“现在时间不早,若是回去,只怕回到府里时,天都黑了……”

而且天气那么冷,外面开始下雪,万一被困在半路怎么办?

寄冬也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几个主子一起去隔壁参加赏梅宴,怎么这会儿只有大小姐回来,却不见二小姐和表公子几人。

而且小姐还要回京……

褚映玉坐在那里,命令她们去收拾,马上回京。

当她冷下脸时,就算心有算计的寄冬也不太敢违背,和寄春一起去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好,正要套马车离开,褚惜玉等人回来了。

听说她要回京,褚惜玉和孟月盈,以及孟瑜山都迅速过来。

孟瑜山的脸色仍是苍白得厉害,能看得出来,那药对他身体有影响,他仍在强撑着,特地过来一趟。

“长姐,你这是要离开?”褚惜玉拧着眉说,“开始下雪了,只怕这雪会越来越大,这路不好走。”

孟月盈也难得劝了一句,“要不等明天雪停后再走?”

褚映玉摇头,“不必,我现在就走。”

她没看其他人,而是登上马车。

“映玉表妹!”孟瑜山来到马车前,唤住她,面露涩然,“表妹,这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褚映玉坐在马车里,将车窗撩起,对站在车外的人说:“瑜表哥,这次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她没有怪他。

然而孟瑜山宁愿她怪自己,好过如此平淡无波的反应。

孟瑜山望着渐渐离去的马车,心口突然空荡荡的,雪落在他身上,落在他的眉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她如这雪般,轻轻缓缓地在他心里落下了痕迹。

十岁那年,他被告知,自己突然多了个未婚妻。

因他自幼勤奋好学,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对儿女私情反倒不看重,对多出来的未婚妻亦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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