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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长得美啊(144)

如果只有柳氏一人,她肯定要去鸣冤鼓,哪怕吊死在官府外,也要让这件事再起波浪,可她还有岑良。

她不能让女儿再继续受苦,也只得忍下心中热切的希望,对岑良笑着:“良儿,善恶到头终有报,定是他作恶多端,正该偿还的时候。”

岑良闻言,却是有些沮丧,叹气着说道:“纵然他能偿命,可阿爹也回不来了。”

而后,她似乎想起更伤心难过的事,低头呜呜。

“那许府,将咱家的院子都给卖了出去。”

前几日,岑良好不容易得了空,出来觅食的时候,又偷偷去看了眼从前的家,却发现那外面挂着的不再是许府,而是容府。

而且门里门外,也不再是冷清。

有好些人进进出出,那模样看着是在整修,将过久没有人住的府邸重新翻新。

趁着这个空当,岑良在门外贪婪地看了好几眼内里的情况。

许是这宅院落到许府手中,并不怎么重视,内里的格局摆设都和从前一般无二,只是年久失修,显得有些老旧。

她不敢多看,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过不多时就匆匆离开,只是一面走,一面抹泪。

如今再搬去新人,故土离她们越发遥远,好似再也回不去了。

柳氏叹息着抱住岑良,还跟小时候那样,轻轻晃动着她,就像是在安抚小宝宝那样,“良儿,娘亲的乖乖,莫要哭了,娘给你哼曲儿。”

岑良趴在柳氏的怀里默默点头,于是,柳氏就慢慢地给她唱。

小调带着几分清愁,却又无时无刻透着生动的朝气,是年幼时,柳氏经常给他们兄妹俩哼的小曲儿。

算不上多么高雅的曲调,却每每总是能让他们安然入睡。

岑良闭上眼,就好像回到了许久之前。

她和兄长岑文经喜欢呆在池塘边,柳氏总是害怕他们贪凉,就在边上盯着。

可总有看不住的时候。

有时候,柳氏不过去厨房看一眼,趁着这空隙,岑文经就偷偷摸摸下了水。

扑通——

好大一声,把小小的岑良吓坏了。

她伸着小手,朝着池塘抓了抓,“惊蛰哥哥,惊蛰哥哥——”

她奶声奶气地叫,想当然捞不住在水里灵活游动的男孩。

等柳氏回来,就收获了哭唧唧的岑良,以及蹲在池塘边拼命甩头的落水小狗一只。

岑文经捋着头发,嘿嘿直笑。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岑玄因那赖皮样儿,就抱着柳氏的腿痴缠。

“娘,我就只是下水一会,一小会……”

柳氏抱着岑良,被他晃得无奈,怀里的良儿被逗得开怀,又咯咯直笑。

“好惊蛰,别晃了,良儿都要掉下来了。”

……如在梦里,如在现世。

惊蛰是叫着娘醒来的。

他望着漆黑的殿宇,下意识摸向眼角,却发现正是湿哒哒一片。

惊蛰慢慢坐起来,发现原本容九躺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不过现在他没心思去想容九去了哪里,只是深深地将脸埋在掌心。

说来,他已经很久没梦到家人。

惊蛰在家中,也叫做惊蛰。

他是出生在惊蛰那天。

所以惊蛰,是他的小名。

柳氏总爱这么叫他,良儿也是,唯独父亲,会叫他的大名岑文经。

惊蛰在黑暗里坐了许久,这才慢吞吞爬起来。刚才这会,他已经清醒得差不多,再也睡不下。

容九也不知道去哪了。

惊蛰将放在床边的外衫捡起来穿,拢了拢,就打算出去走走。

白日里,他勉强熟悉了这屋内的布置,走起路来,也没怎么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摸到门边,将门给推开,就看到廊下站着几人。

只是很明显,有几个,那腰都弯得要断掉,恨不得就跪倒、或者匍匐在地上。

惊蛰一眼就看到容九。

那抹身影,也难有人与其相抗衡。

容九的身上长久携带着一种惊人的煞气,只是在惊蛰的面前,时常会无意识地收敛。

惊蛰甚少看到容九这么……

有压迫感。

容九冷白的皮肤,在月下变得更像是某种凝固的石像,精雕细琢后的眉眼冷酷阴森,那种冰冷的煞气如同索命的绳索,正套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恐怖的威压几乎压断了身前几人的腰,哪怕只是看着他们的半边身子,都能觉察出他们的惊惧与惶恐。

恍惚间,容九仿佛是地狱恶鬼,而那些人,都是被他扼杀的冤魂。

……哈哈,惊蛰尴尬地笑了笑。

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惊蛰对上容九冷漠如刀的眼神,不免打了个寒颤,好吧……不怪那些人害怕,他瞧着也是有些怕的。

“我……”

惊蛰正想鼓起勇气,说这只是个意外,让他们继续时,就见容九已经拾级而上,抛弃了身后那些个人走到他的身边。

而后,姣好的眉头蹙起。

“怎么没穿鞋袜就出来?”

他低头。

惊蛰也跟着低头。

无辜的脚趾头裸露在外,的确不着鞋袜。

惊蛰尴尬地动了动脚趾头,嗫嚅着:“……忘了。”做梦醒来后,心神有些震荡,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容九抬手抹过惊蛰的眼角,声音沉了下来:“哭了。”

惊蛰弱弱:“只是做了个梦。”

容九面有不虞,将人给抱走了。

“……你外面……”

“不必理会。”

不多时,屋内亮起了灯。

短时间内,男人该是不会出来了。

此刻,门外站着的几人,才敢悄悄直起了腰,而后面面相觑。

方才,他们不敢直视那人的模样,却能感受到景元帝的态度。

那残酷的寒意收敛,蜕变成温凉的气息,帝王转过身去,于是,那暴戾的杀意也随之蛰伏,化为另外一种鲜明的不喜。

哦,景元帝在不高兴。

在为那人没穿鞋袜出来,而不高兴。

真真稀奇,有朝一日,能看到陛下不高兴时,是真在发脾气,而不是……活活将人给砍了。

正如刚刚命悬一线的他们几个,也差点掉了脑袋。

他们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看向刚才两人站立的方向。

“刚才那人,是谁?”

其中有人问,他的面色微白,可双目却紧盯着刚才的位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浮现,仿佛促使着他去……膜拜,亦或者匍匐下去。

是因为景元帝吗……不是,他也害怕敬畏着陛下,可这是另外一种古怪的欲望……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将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陛下既然有事,那我等合该退下。”他顶着半张肿胀的脸说道,“该办的,可得尽早都处置了。”

他刚才下手,可半点都没留情。

其余几人古怪地盯着他看了眼,默默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悉数退入黑暗里,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再无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屋内,惊蛰正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