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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长得美啊(132)

高大的身影,哪怕惊蛰坐在高高的供台上,容九还是能轻易将他遮盖住。

好似一丝一毫都要吞噬干净的怪物。

惊蛰咽了咽喉咙,不再说“我想下去”,而是说,“我要下去。”

命令,要用,命令的口吻。

他在心里疯狂地和自己强调着这个至关重要的点。

容九……的确是让他下去了。

是让他踩着他的膝盖下去的。

惊蛰踩在男人的身体上,根本没有之前那种想要欣赏的心思,心里只剩下咆哮,哪有听话只听了一半的?

他努力了好几次,最终还是疲倦地让容九给他抱回火堆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接受不了就这么直接坐在别人的供台上。

“死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容九淡淡说道,“你根本不必介意。”

惊蛰绞尽脑汁解释:“这不是芥蒂不芥蒂的问题,就算……这世上没有神仙,也没有鬼魂,可是,只要心里留着点惦记和念想,总能活下去……有点敬畏,不是坏事。”就跟太后和黄家,肯定是一点敬畏都没得的。

哦,眼前这位也是。

疯得吓人。

惊蛰在记起buff的效果后,虽然竭力想要远离容九,可这尝试不怎么成功。这buff在容九身上发挥的作用也奇奇怪怪。

一般来说,所谓的王……

就跟那蛊虫般,对上他,是孺慕和尊敬,虽然他……非常不想要去听那些蛊虫的声音,可是若有若无的,只要惊蛰愿意,他的耳边仿佛缭绕着那些嗡嗡作响的窸窣声。

它们敬仰着惊蛰,随时愿意匍匐在惊蛰的脚下。

而容九……

他跪在惊蛰身前的样子,只会让人惊悚。

男人的身上,携带着一种令人心惊担颤的嗜血与暴戾,流露在外的理智,有时不过伪装。

在长久的接触里,惊蛰逐渐认知到了这一点。

他无力去改变。

也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容九。

曾经的经历,塑造了容九这个人,而他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过去,改变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可他更知道,容九的本性孤傲冰冷,这种匍匐跪倒在他人身前的事,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惊蛰不想看到这个画面。

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也是一样。

这是他拼了命,也要下供台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哪怕容九跪在身前,却也根本不会给人一种毕恭毕敬的感觉。

那更像是……

被什么怪物贪婪地注视着,只要有一点点松懈,就会被啃噬殆尽。

惊蛰坐在火堆旁,却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黏糊糊的,怪异的视线。

容九还在盯着他,就好像……他是什么可口的,美味的……

惊蛰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将那些奇怪的幻想全都抛开。

不是这样的……惊蛰不自然地抱住自己,躲开容九的注视……他看起来很正常,他是容九,他……他现在,应该很听话……

——“惊蛰,没有杀人,安分守己,我听话吗?”

冷不丁,惊蛰想起容九,在把那软剑捅进黄仪结的腰腹后,说出来的话。

……那是听话吗?

惊蛰不愿再想下去,在这怪异,持续的寂静里,仿佛受不了这静意般,“……你,你那把剑,是怎么回事……”

容九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那动作快得惊人,而后软剑弹开,亮出了锋芒。

“你喜欢?”

软剑朝着惊蛰的方向递了递。

惊蛰明白容九的意思,立刻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看看。”

他低头看着那把软剑,那上面哪有刚才刺伤黄仪结的血迹,光滑如初。

他一边看,一边没话找话聊,“你,你说,黄仪结控制了乾明宫许多人,那你的身上……”

容九:“你不是听到她说的吗?”

男人冷淡地说着。

“我没有中蛊,是因为我身上,还有没拔除干净的毒。”

自来蛊毒不分家。

到底是毒吞噬了蛊,还是蛊吃了毒,这就取决于哪种比较疯狂。

一想起容九身上的毒,惊蛰就蓦地抬头看向他,只是对上容九黑沉的视线后,又反射性躲开,“那毒……还没拔除完?”

容九:“需要点时间。”

“要多久?”

“少则一二年,多则二三年。”

惊蛰瘪嘴,这不是相当于说了没说吗?

可容九还要再吃这么久的苦。

惊蛰一想到这个,就沉默下来。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

容九的毒,是等这件事结束后,才需要思考的问题……说起来,他们真的能活到这个时候吗?只要一想到烧掉的奉先殿还有现在的小殿惨状,惊蛰就很胃痛……真的还能活吧……

还有容九。

这个他刚才在担心的人,现在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哪怕他刚才真的在惊蛰的话语下表现出了一种……非常难得的克制,但这克制微不足道。

惊蛰还是能觉察到那种如影随形的狂热。

这让他后脖颈发胀得疼。

是容九捏过的地方。

说来,容九之前教训过惊蛰,说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总是随便让人靠近后脖颈的位置。

对任何生物来说,后背是最脆弱的地方。

从脖颈,到脊梁,不管哪一处被人拗断,都会无比惨烈。失去四肢还能苟活,背后遇袭,却是怎么都无法再活下来的。

惊蛰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后脖颈有种奇怪的肿胀感,那可真是奇怪,就好像……

一只小小的黑虫,毫无抵抗地被惊蛰抓了下来。

惊蛰看着手心的黑虫,手掌无可避免地颤抖起来,一股莫大的惶恐席卷了他。他下意识将手一甩,将那黑虫丢开,然后惊恐地扑向容九。

容九,这个刚才还被惊蛰避之不及的危险,现在又成为惊蛰的救命良药。

惊蛰整个人缩在容九的怀里呜咽,瑟瑟发抖着将脸埋在男人肩膀上,觉得自己丢脸得可以,但那种头皮仿佛要炸开的恐慌……呜呜他是真的害怕,好多虫子啊!

他能听到容九安抚的声音。

“没事,就只有那一只。”

惊蛰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你别骗我,我的脖子是不是被咬了?容九,你帮我看看。”

他主动侧过头,露出自己的脖颈。

就仿佛主动将脆弱的要害,递到猎杀者的眼皮底下。

容九看着微红的脖颈,冰凉的手指触上去,惊蛰的身体就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

人总是擅长自欺欺人。

反复试探,反复拉扯,在这重复的来回里,就算对危险的感知再怎么敏锐,都会容易蒙受欺骗。

尤其是在熟悉的人跟前,欺瞒,就成为更为容易的事。

这不能怪他,对么?

是那只小虫太过难以察觉,才会让容九也没发现得了呢。

惊蛰……会相信他,这小小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