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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朝(250)

章玉碗挑眉:“竟是如此?”

难怪刚才看着郑漓反应不大。

素和:“会不会是郑漓杀的人?”

章玉碗摇摇头,判断与陆惟一致。

“正因为发生过争执,郑漓更不会下手了,就算因为这点事情杀人,郑家再怎么也不会在山庄里,起码得等人离开洛阳再说。不过既然有了这出口角,也许是有人为了嫁祸郑家,才对杨礼下手。能把酒里草乌换掉的,无非是他身边的人,或者通过他身边的人干的,否则杨礼到哪都带着妾室和仆从,就算郑氏要下手,如何绕过杨家的人?”

大半夜被惊醒,又出去看了一圈热闹,此时两人早已困了,章玉碗也不多说,让素和去休息,自己则继续补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连早饭也错过了,但秋高气爽适宜好眠,郑家被褥也干净舒适,她眯着眼睛在被窝里滚了两圈,都不太乐意起来。

直到过了中午,她慢吞吞起身,喊来郑家仆从,要了点清粥小菜,正有一勺没一勺吃着,素和匆匆赶来,神色紧绷。

“你用饭没?怎么这反应,莫不是又出人命了?”章玉碗随口道。

谁知素和还真道:“是,又出人命了。”

章玉碗一愣:“这次是谁?”

素和:“罗逵。”

章玉碗:“听着有些耳熟。”

素和:“正是罗家家主。”

章玉碗轻轻啊的一声,想起来了。

苏觅的奏疏和陆惟前一晚对她密语,都曾提过罗家。

罗家不是门阀世家,但他们与柳家世代结亲,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的意思,只是近些年罗家跟柳家却闹了龃龉,按照柳家的说法,柳氏不愿去攀附郑氏,跟他们同流合污,但罗家却迫不及待想接下这门富贵,所以不顾柳氏反对,跟郑氏越走越近。

先前强迁民互,扎毁芍药那些事,就都是罗氏派人干的。

“也就是说,罗氏背后是郑家?”素和想了想,“两桩凶案,都是剑指郑家?会不会是柳氏派人干的?”

章玉碗:“应该不像,柳氏要有那胆子,就不会暗地里跟陆惟他们告状,又不敢明面跟郑家闹翻,这次也跑来祝寿了。罗逵怎么死的?”

……

“很明显,他是酒后被人勒死的。”

说这句话的,正是罗逵死后,被郑漓急急忙忙请到凶案现场的陆惟。

旁边罗家人战战兢兢,正在回忆经过。

一般人大白天不喝酒。

但罗逵是个酒鬼。

昨天晚上杨礼死了,他也跑出来看热闹,回去之后睡一觉起来,精神奕奕,就找来侄儿罗幸,要了一桌酒席,两人边聊边吃。

罗逵跟杨礼没仇,但是罗家拼命想要跟世家沾边,拼了命冲在前头,饶是如此郑家对他们也不冷不热,这回寿宴,罗逵的座次还是不如赵家柳家等,他暗自不忿,又不敢表现出来,如今看见杨礼死了,心里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觉得“你们世家子弟不也一样只有一条命”。

但这种幸灾乐祸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罗逵就只能跟侄子推杯换盏,喝酒助兴,谁知道这一喝,他自己反倒出事了。

罗逵与罗幸喝了酒想说点小话,就把左右遣散了,也不必侍从在旁边伺候,罗幸亲自为叔叔斟酒,两人边聊边吃,边吃边喝,罗幸酒量比罗逵还差,一壶酒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连什么时候醉死过去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叔叔是何时被人潜进来杀害的。

他醒来时整个人都傻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被郑漓和陆惟一问,就结结巴巴什么都往外说了。

可是罗家侍从,以及闻讯赶来的郑家人,都看见罗幸手里抓着根绳索,正与罗逵脖子上的勒痕吻合。

“一般人在清醒时被勒住脖子,都会下意识挣扎,双手去抓绳索,要么抓破脖子,要么指甲里有麻绳碎屑。”陆惟一边察看尸体,一边给出结论。“从罗逵尸身来看,他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形下被活活勒死的,并没有猛烈挣扎,所以也没有呼喊。郑郎君可以查查这酒里是否被下了迷药。”

他不是仵作,但看过查过的案子多,勉强也能当仵作用,郑漓已经派人去城内请仵作过来了,但眼下洛阳城疫病蔓延,这一来一回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

郑漓的脸色很难看。

从昨夜杨礼的死,到现在大半天过去,他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就好转,反倒越发心浮气躁了。

任谁的家里一下出了两桩命案,心情都不能好起来。

郑漓脑子嗡嗡的,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凶手会是谁,到底又为什么冲着这两人来。

他甚至暗暗后悔刚才没有驱散人群,不让围观,此事不一会儿绝对会传遍整个山庄,闹得人心惶惶。

可是话说回来,宾客全都有头有脸,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这到底要怎么处理?怎么给杨家和罗家一个交代?

就算罗家得看他们的脸色,那杨家呢?总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吧。

别的不说,溺爱杨礼的杨家老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郑漓只觉脑子都要炸开了。

偏偏这个时候,不少人开始闹起来,说要离开。

原因很简单,原本郑氏说好大宴宾客三日,又有歌舞又有美人,山珍海味,取之不尽,大家也都乐意在此地吃喝玩乐度过三天。

但现在竟接连出了两桩命案。

若是只有杨礼一个受害,大家还能将信将疑,看在郑家的面子上,将顾虑强压下来,可是现在竟又出了第二个,还是罗家的家主。

罗家虽然不是世家,可这几年跟着郑家忙前忙后,好名声全让郑家拿了,脏活全让罗家干了,众人免不了心里会想,这难道是郑家想杀人灭口?

如果凶手不是郑家,又能在这山庄里来去自如,其他人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郑郎君,您将我们都请到这里,现在却不让我们走,该不会是打定主意一网打尽吧?”

为首的是柳琦,也是柳氏这回派来祝寿的代表。

郑漓怒极反笑:“六郎,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郑家借着老爷子寿宴,故意将所有人聚起来围杀一样,这样做,我们有什么好处?!得罪了那么多人家,我们郑家以后还要不要在外面行走,我们是失心疯了吗!”

柳琦年轻气盛,也不怵他的怒喝。

“这谁知道呢,郑伯父,不是我等故意给老爷子找不痛快,实在是这事情接二连三,蹊跷得很,要是光有杨礼出事,还能说是私怨,说他得罪人运气不好,可现在又多了个罗逵,那可是在你们郑家的眼皮子底下明晃晃杀人,这其中要是没有郑家人的里应外合,如何能成?!”

“就是啊!”

“柳六郎说得极是,郑郎君,你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家郎君哪有仇人,分明是这里有人图谋不轨!”

柳琦一开口,其他人跟着七嘴八舌起哄。

郑漓气得脸色发黑,却也不能发作,只能强忍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