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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权臣是病美人[穿越](507)

作者: 百里牧烟 阅读记录

萧暥原以为这病残之躯撑不过一个月,没想到转眼已是寒秋。

牢门外又传来铁链响动的声音。

一名狱卒低声提醒:“陛下只说敲打,没说用刑。”

杨拓阴冷道:“萧将军身经百战,身上有几道刀伤再寻常不过了。”

他恨萧暥,没有萧暥兵围横云岭那一夜,杨覆就不会被杖毙。

可这个乱臣贼子即使身陷囹圄,已是病重形销骨立,那双眼睛里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尤更浓烈。像一柄寒光流溢的剑,千伤百损,却锋利依旧。让人不敢觊觎,不敢怠慢。

“萧暥!你弑杀先帝,兵围圣驾,勾结夷狄,矫诏调兵,残害忠良。”杨拓拔高声音更像给自己壮了胆气,“你可有悔过?”

萧暥利落地答道:“没有。”

此生若有不甘,也是未能死在沙场烈烈西风中。

持刀等待的酷吏上前。

……

新伤累着旧伤,血流得多了只是有些冷。

他忽然有点馋酒喝。入狱几个月,他都快忘了酒的滋味。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梦。

江南菊艳蟹肥的时节。永安城里醉仙居。

他点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酿,刚要喝时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那人面若冰霜地站在他面前,眉心微凝,低声道,“阿暥,回家罢。”

他忽然愣住了。

那一刻,竟遂了他半生心愿。

监狱外,静静下起了雪。

等到严冬过去,江南又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了罢。

……

他生于一个盛世的尾端,死于另一个盛世的开场。他的一生就是乱世。

***

青帝城,又是一年暮春,江边的梅林一片郁郁青青。

草庐前种了的海棠、琼花与芍药,映着翠竹假山,别有雅趣,云越还开了道清渠,置了凉亭,造了竹桥,一泓清泉流过园中。

经过这一番精心的打理,这草庐已不复一年前的荒凉,而显得热闹起来。

云越在等一个人。

风吹过,花落似雪。

篱门开了,来的人却是程牧。

他胡子拉渣,看上去有点沧桑,手中提着坛子酒:“云副将,六年的桂花酿,我托人从永安带来的,主公就好这个。”

“程将军,你不用再费心骗我了。”云越低声道。

程牧挠头尴尬:“我、我承认,这酒就是青帝城买的。可其他我可都说的实话。”

“他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声音轻如游丝。

程牧手中酒坛匡然落地,酒汩汩流出。

“你知道了?”

云越淡声道,“你还有军职,回去罢。我来替他守灵。”

说完他转身走进草庐。

对萧暥来说,他一生最好的日子是在永安城。

而对云越来说,却是在这江边的草庐,煮茶、吟诗。

一生一世朝朝暮暮,大概就是如此了。

云越在草庐里设了灵位,香烛,酒。还有永安的桂花酿和六月的青梅。

清明,他独自到江边放河灯。

……

萧暥曾经嘱咐程牧照顾好云越,程牧怕云越嫌他这个大老粗烦人,有一阵子没来了,直到估摸着云越守灵期满了,才到市集上购置了点上好的笔墨纸张来看他,云越这阵子一直在誊写些诗文和经书。

篱门在暮风里轻轻开阖,他推门而入,“云副将,我今天去市集买了些……”

他话音未落,忽然感到不对劲。他们都是久经沙场人,晚风中若隐若现一缕细细的血的甜腥,很久都没有闻到了。

“云越!”他忽然扔下纸墨,大步冲了进去。

满地落花似雪染上鲜妍的碧血。

守灵期满,随君而去。

***

转眼三年,弹指烟飞。

魏西陵站在江边,江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他手中握着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已经黯淡陈旧。笔意挥洒,笔力却已虚浮,那人写下这封信时,已是病重。

信中只有一句话。

‘人言生难死易,今弟从归去之易,兄负社稷之难。’

这一生都是他话多,最后却只留给了自己十几个字。

才一个小不点的时候,萧暥就踮着脚尖装作比他大,最后终于老老实实叫他了一声兄长。

魏西陵仰起脸,已是潸然。

将军铁血,一生都未曾落过一滴泪。

江风拂面,恍若归人。

第256章 相知

林中万籁俱寂,风雪正盛。

战马在原地焦躁不安地来回踏步,打着响鼻。显得山岭间更为寂静、肃杀。

雪无声地落到魏西陵玄冷的肩甲上,已积起了一层冰霜。

眼前烟水茫茫,江风扑面。此生故人长绝,后会无期。

他感到眼中有炽烫的热意,才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得心如刀割。默默攥紧拳,手中并没有那薄薄的信纸,指端传来的是长剑坚硬寒凉的质感,让他猛地警醒。

林间正大雪纷飞,朔风吹不散隔世的离恨。

他猛然想起,刚才萧暥说,要沿着苏苏的脚印去找阿季。紧接着,林中突如其来地,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所有人都静默站在原地。

林间雪纷纷扬扬,落下如灰,这些士兵身上积了厚厚一层,都已经成了凝结不动的雪人。

莫非刚才那一刻,他们都中了幻术?但若是幻术,为何如此逼真,犹如亲身经历过般痛彻心扉。

“阿暥!”他没见到萧暥。

清冷的声音在山岭间寂然回荡。

他看到自己刚才给萧暥裹身上的披风正挂在马背。

雪地上有浅浅的脚印,渐行渐远……

魏西陵的心剧烈地一震。

风雪之中,萧暥一个人跑去哪里了?

他来不及多想,跨上战马就追了上去。

***

林中风雪越来越急,平静的湖水渐渐波翻浪涌。

那黑袍人掠了一眼石台上眉心紧蹙的魏瑄,徐徐道:“他越陷越深了,将会把这林中的人都卷入境中。”

“主君,若是困在境中出不来会怎么样?”贺紫湄问。

“那就会永远留在这林间,成为殉葬的人俑。”

“但是……”

黑袍人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但是如果心志足够坚韧,就能破境。”

雪无声落在黑沉沉的湖面,他的声音幽深阴沉:“魏旷不信鬼神,没有执念,所以这溯回之境也只是稍稍让他迷神片刻。这没什么可意外的。”

就在这时,寂静的林间传来锁链摩擦着岩石的清响。

随着魏瑄无意识的挣动,铁链绷紧了,清瘦的手腕被勒扯出两道红痕,他面如寒冰,长眉紧蹙,石台上散落斑驳的血点。

黑袍人叹道,“他自己都神智不清了,却还想保别人。”

贺紫湄疑道:“主君是说他被困在这溯回之境中,还能维持几分清醒的意识?”

黑袍人淡然道:“维持不了多久了,取我的覆雪琴来。”

***

林中静得连雪落下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

萧暥衣衫单薄,为了行动敏捷,他没有穿那厚重的披风,现在发现真是个错误,这地方冰天雪地,他被冻得浑身僵硬,胸前冰凉,寒冷的空气吸入肺里,烈烈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