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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187)

在留名旁,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晏弥抚着林笑却的名字,泪水滴滴不经意润湿了信纸。

晏弥赶紧将信挪开了。

他突然想起那一年冬天。

下了好大好大一场雪。

他说冷,会冻僵的,不准怯玉伮出去玩雪。

但怯玉伮说不会的,他真的很想出去玩,他说你看那雪好白好白,我们去堆雪人去滑冰好不好。

他拗不过怯玉伮,最后还是出去了。

先是堆雪人,他不知道堆雪人有什么好玩的,可是怯玉伮很喜欢。他堆了五个雪人,有大哥有他有怯玉伮自己,连很讨厌的晏余赵异都堆了。

小小的五个。

怯玉伮也小小的。

他说雪人虽然总有一天会化掉,或许在冬末,或许在初春,可是晏弥你看,现在他们一个摆一个嘿嘿,都在我这里。

堆完雪人又想滑冰,找了个大木盆,怯玉伮坐进去,让晏弥推推,晏弥说很危险,怯玉伮非要推推,推推。

晏弥推了,不敢使太多的劲,木盆就在冰湖上遛出好远。

怯玉伮高兴地大叫出来,还要晏弥推推,晏弥又去推了一下,怯玉伮享受速度的时候,晏弥只是看着。

最后怯玉伮拉着晏弥一起坐到盆里去,都还是小孩子,坐得下。

坏心的赵异路过,一脚狠踢盆上去,木盆遛出好远,怯玉伮惊吓出声,晏弥紧紧将他抱在了怀里。

风声、雪花、叫声、赵异的笑声,晏弥抱着怯玉伮遛出好远好远。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往后退,而他抱着怯玉伮一直往前。

不知不觉,他竟笑了出来。

还有那一年,那一年的春天,他牵着怯玉伮去踏青。

带了好多零嘴儿,遇到好多的人。怯玉伮长得跟小金童似的,路过的人都要多看几眼,怯玉伮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有自来熟的小孩,过来让怯玉伮跟着一起玩。

怯玉伮牵着他走入孩子群,一起玩游戏,有那么一刻,他是喜欢的,说说笑笑闹闹。

最后许多的零嘴儿分了出去,孩子们都在笑,他也不知不觉扬起了唇角。

记得那次过年,饺子里包铜钱,怯玉伮一定要先用开水烫,又用烈酒浸泡。最后吃到的是赵异,结果晏余使坏,说是怯玉伮用童子尿泡过,弄得赵异立马眼瞎耳聋闹个不停。

怯玉伮不理赵异晏余,牵着他离开屋子,牵到自己的房间里,掏出礼物给他。是一个如意结。

怯玉伮自己亲手编的。

他说不够好看,编得不好。

可晏弥收到那刻,不知不觉湿了眼眶。他摸着那红色的结,愿如意盼如意……

后来那如意结被赵异偷走烧了。

晏弥抚着信,他要见怯玉伮,现在就要见到他。

第93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43

晏弥终于肯见林笑却。

林笑却进得屋来,明明说好不要掉泪不要哭不要晦气,可……林笑却侧过脸赶紧擦干净。

他浅笑着疾跑几步,扑到晏弥身上抱住他:“我回来啦。”

晏弥瘦了好多,瘦得快要见骨头。林笑却只是抱着他,泪水就如雨,想要止住怎么也止不住。

他不肯让晏弥看见,不发出哽咽的声音。

晏弥回抱住林笑却,他的怯玉伮,长高了长大了,以后的日子他看不到了。晏弥摸着林笑却的头,怯玉伮以后一定要过好日子,开心的日子,没有阴霾没有苦难没有不好的一切,愿如意盼如意得如意,怯玉伮……晏弥陪不了你了。

林笑却紧紧抱着晏弥,以前晏弥总是抱着他背着他牵着他,小时候觉得晏弥好高大好高大,等长大了,才发现晏弥已经枯瘦成如此模样。

晏弥背不起他了,他可以背晏弥,可以抱着他,可以牵着他去很多很多地方。走不了路就坐马车,乘小舟,他会学会如何驾驭如何划船,在那些大道上在那些水面上,尘土飞扬涟漪散远。

“晏弥,我们吃药,吃药,”林笑却哽咽道,“吃药就会好起来。”

“夏天来了,莲花要开了,池塘里的鱼等着我们去喂。还有秋天,庄稼要成熟了,大片大片的金黄,好多好多的稻麦,好多好多的米粮,我们能吃好久好久,吃上一辈子,吃到七老八十牙齿都掉了。”林笑却竭力压下哽咽,故作轻松,只是失败了,“等到冬天,今年我们还没去堆雪人,还没去打雪仗,我会欺负你的,我要捏上很多很多的雪球,砸在你的身上。你会感到很疼,你会忍不住奔跑向我,抱住我——”

“捏住我的手,说我坏,说我调皮捣蛋——我会反驳的,我会拉着你倒在雪地里。晏弥你看,冬天会落雪,雪花会落到我们的脸上慢慢融化,我的手牵着你的手,我的头挨着你的头,我看见你的呼吸成白雾——”而不是一堆冷冰冰的白骨。

“晏弥,不要怕,我们好好吃药,慢慢就会好起来。你好好休养,我哪里也不去,我在这里陪着你。”林笑却努力笑道,“我会好多好多的故事,我一个一个慢慢讲给你听,绝对绝对不会觉得无聊——”

“晏弥,你要听我说下去,好不好。一直听我说下去,听得我们的头发都白了,跟雪一样的白——”林笑却想欢笑也失败了,他带着哭腔泪如雨下。

“怯玉伮,”晏弥一下又一下轻拍着怯玉伮的背,就像儿时哄他睡觉,“怯玉伮,我只是会睡一觉。”

晏弥虚弱道:“我——”我想陪你,想和你走下去,可是太晚了。

“怯玉伮,不要学我贪睡,不要学我。”晏弥抚上林笑却的脸颊,眼眸微微湿了。

“怯玉伮,别哭。”晏弥微笑,“我不疼,我不怕,我只是要睡一觉。”

他说他不疼,他不怕,可林笑却望见他眼中落下泪来。

从前那些日子,一日又一日,林笑却不觉得孤单。晏弥会弹琴,会谱曲,会烹茶。这世上再没有人弹的琴比他更好听,再没有那么暖那么暖的茶让怯玉伮解渴,还有那些曲子,应该永远永远流传下去。

“晏弥,”林笑却泣道,“你活下来好不好。还有时间,还有机会,还有可能,绍京的太医不行,我们就请别处的大夫来,一定会有人能够让你活下来。”

晏弥擦着林笑却眼下的泪,浅笑道:“不哭不哭,我没事的。怯玉伮,等我睡着了,你不要难过。”

“你要记得,要记得,不,要把我忘了。”那些过去,数不清的从前,都忘了罢。

别让他死了还缠着怯玉伮,缠着大哥,缠着晏家。

晏弥抱住林笑却:“怯玉伮,不管将来世事如何,你要活下去。纵使南周国灭,纵使家破人亡,你要活下去。”

“怯玉伮,我看不到的那些风花雪月,你替我看,别难过。”晏弥流泪道,“我——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之人,死在微不足道的今天。这一辈子,能生在晏家,能遇到你,我觉得幸福。”

晏弥乏力了,靠在林笑却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