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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166)

晏巉听了,取出一把匕首放到了林笑却的手边。

林笑却听到他说:“可以,杀了我,我就放你出去。”

林笑却头埋在被子里,湿润的眼眶凝聚不出泪滴,他闷闷道:“我不想杀你,就不杀你。”

“那就一起死在这里。”晏巉道,“死得毫无价值,死得像个笑话,用最痛苦的死法做一个饿死鬼,当你学会了贪婪,学会了抑制不住的贪求,或许你便能与我感同身受。成为我,而不是濮阳邵的妻。”

晏巉不需要林笑却成为他的妻子,只要成为他,把他吞没,这也算是完好的结局。

林笑却抬起头,骂他:“你个疯子。”

晏巉戴着那狰狞的鬼面,声音好似也沾染了鬼气。

倘若从一开始,他心中只有恨,活下去倒也算恨得快活。可偏偏要他尝到几分甜,几分爱意,再告诉他那不过是妄想,不过是人人可得独他不得的情,在所有人恩恩爱爱你情我愿的戏码里,他倒成了突兀的怪物。

破败不堪的世界,凭什么给了又夺回去。他宁愿毁灭所有,也要骗过自己是真的拥有。

晏巉跪坐在床榻上,将匕首塞到了林笑却手中。他的指尖缓缓划下,带着匕首鞘脱离。

“杀了我这个疯子,你就得到自由。怯玉伮,我不会反抗。为濮阳邵报仇,为你自己的自由杀了晏巉。”

林笑却握着匕首落下泪来,他说他看不见晏巉,他看见的只是一头恶鬼。

林笑却攥着匕首轻轻划上那面具:“这面具太骇人了。”

眼泪落下,匕首划下浅淡的刻痕:“我毁了你的面具,你重新做回晏巉好不好。”

“我饿了,我渴,落了好些泪我需要喝水。大哥,我不喜欢自相残杀,不喜欢杀戮,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烛火下,大哥一针一线给他缝新衣裳;素手做羹汤。随军的条件不好,大冬天的,他想吃鱼,大哥骑马跑到冻结的河边,凿冰取鱼。

他出来看的时候,鱼儿还鲜活着。大哥让他退后些,大哥要去除鳞片剥除内脏,一片片鱼鳞掉落,活鱼成了鱼片,大哥端上热汤来,问他好不好吃。

林笑却点头,说下次不去了,冬天冷。

大哥洗了手,换了衣,将怯玉伮抱在怀中。他说他觉得快乐、安宁,近似于幸福。

“大哥好久没感受到了,不冷,心里暖得跟火炉子似的。噼里啪啦,火星子没完没了,寒冬腊月也冻不着大哥。”

林笑却靠在晏巉怀里,不明白照顾人为什么觉得安宁快乐。他是受照顾的那一个,他自然享受,可大哥真的不冷吗。

林笑却让大哥也吃:“鱼肉好嫩好滑,又鲜又暖。”

他换了筷子夹起一块,晏巉低头含住尝了。林笑却问他是不是很好吃。

晏巉笑:“还有需要精进的地方,你喜欢对吗。”

林笑却点头说喜欢。

晏巉搂紧了林笑却:“喜欢就好。”

仿佛他问的不是这汤喜不喜欢,问出口的被评判的好似成了他这个人。

“我也喜欢。”晏巉将林笑却搂得太紧,他都没法吃东西了,“喜欢到了无法放手的地步。”

林笑却说不用放手,喜欢就一起吃,太多了他吃不完的,要趁着鱼片鲜嫩趁着热乎乎赶快吃到肚里去。

“等我们都吃饱了,就好好睡一觉。睡一觉战争就结束,春天就来临。大哥,我也跟你学学刺绣吧,我想给你缝一副手套。”做衣服太难了,他从简单的做起。

但晏巉拒绝了他,不准他做任何事。晏巉抚上林笑却的指尖,他说这双手不该拿刀枪,也不必拿针线:“大哥养着你,刀枪大哥拿,针线大哥用,只此一份,没有怯玉伮的份了。”

他不需要怯玉伮为他做什么,只需要他就这样在他怀中,而不是看向别的人。而不是为了别的人背叛他。

“理由可以有千万个,怯玉伮,”暗室里,晏巉握上了林笑却的手腕,带着匕首下移,划破衣衫直抵胸膛,“这面具跟人长在一起,摘不下了。”

林笑却摇头,不肯往里刺,晏巉没有用力,一切抉择交给怯玉伮。

泪水砸在交握的手上,林笑却缓缓摇头,挣脱了晏巉的手,匕首砸在了床榻上。

他谁也不愿搭理,慢慢爬到床榻另一边,钻到被子里去。

三月末有些冷,他觉得冷了,更甚于饥饿,他想睡觉。

梦乡会很甜软,梦境没有死亡,他不愿搭理尸身或杀戮,他只是一个人活着,必将永远活下去。

晏巉垂眸望着掉落的匕首,缓缓阖上了眼。

他突然想起两三岁时的怯玉伮,被带到菜市场上,想去牵爹爹的手,可他爹爹躲开了。

这一躲,小小的怯玉伮什么都明白。垂下手,垂下眼,乖乖地当一个将被屠戮的菜娃娃。

怯玉伮不会逃的,也不会杀人,他只是站在那里任人挑挑拣拣,哪怕那些人讨论的是他的肉值不值那个价钱。

晏巉落下一滴泪来。

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将匕首慢慢地合拢在鞘里,搁置一边。

他取下狰狞冰冷的面具,抛弃一旁。

脱了外衣,爬到被褥里,抱住了怯玉伮。

对不起。晏巉紧紧抱着他,摸他的头,摸他的脸,对不起。

晏巉抚上林笑却的手,十指相扣,对不起。

“一切都过去了。”晏巉道,“我带你出去吃饭。怯玉伮饿了,我们吃饭,过去了,过去了。”

晏巉掀开被子,光芒刺破了黑暗。

晏巉抚上林笑却脸颊:“等我。”

晏巉拿来钥匙,解开了脚环,扔到一旁,铃铛叮当响。

他牵起林笑却的手,带着他找到机关,打开了暗室的门。

他们手牵着手一直往外走,往外走,天亮了。

四月。

赵璃一行人抵达绍京。

晏巉立赵璃为帝。晏巉进位为大丞相,都督九州中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

周国各城池尽皆收复。

北地。

西穆厉兵秣马,养精蓄锐。而东雍越发的荒唐。皇帝宠溺佞臣,肆意屠杀大臣,强抢大臣之妻,把都城百姓当牲畜,狩猎不去郊外,就在都城内狩,随意射杀百姓。

东雍各地起义,摇摇欲坠。

西穆朝堂上,君王下达了征战东雍的命令。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发兵三十万,分三路进军东雍!”

南周。

朝堂之上,有人主战有人主张休养生息。

一大臣道:“周国连年内乱,已无力北伐。当以休养生息为重。”

另一位道:“岂能眼睁睁看着西穆拿下东雍!西穆若统一北地,大周离灭亡也不远了!”

又一人道:“坐山观虎斗,有何不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一位笑道:“渔翁?大周死了这么多人,粮仓见底,生灵涂炭,哪里来的大网去当渔翁!”

荀延出列道:“陛下,大周虽内乱,但战力有保留。曾被东雍占据的领土该拿回来了。但与西穆相争,免不了两败俱伤。不如遣使者与西穆结盟,共同攻打东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