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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139)

林笑却挣扎了一下,狄彪低骂道:“动什么动,我的手可不听使唤,到时候真掐死了你,美人去了地府可别忘了惦记吾。”

荀延道:“狄彪,你要是杀了皇后,赵异可不会放过你。连逃亡都要带着的美人,你若杀了,赵异必容不得你!到时任你多少算盘,全盘落空!不过是吓唬诸将,投鼠忌器。诸将莫叫奸人蛊惑,杀狄彪者,封千户赏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下着大雨天色昏暗大家又看不太清,刀剑人马混乱不堪,哪管什么美人只管往钱权冲去!

荀延更是拉弓就射,狄彪躲避不及又得护着林笑却,险些中箭。

狄彪骂道:“废物!”

顺手便将林笑却甩进了马车,赵异赶上来接着,两人摔作一团。

双方陷入混战,马车滚滚向前。

段琮趁势带着人马护送赵异,故意将狄彪留下殿后。

他也瞧出来了,荀延的主力朝狄彪而来,在双方的仇恨下,禁卫军护送着马车远去了。

狄彪损兵折将,最后将运金银的马车全部掀翻,大喝道:“金银珠宝在此,想要的来取!先到先得!”

荀延喝道:“杀了他们,金银一样是我们的!”

但是很多小兵被金银晃了眼,下着大雨担心被冲跑,竟真有下马捡金银的。

荀延那方精锐部队还好些,还能维持进攻!纪律不强的,连狄彪自己这方也有小兵心动。

狄彪顾不得其他,带着精锐趁乱逃离。

濮阳邵洗劫了诸多世家,狄彪叛逃也不忘偷运好几车。紧要关头全洒了,保命要紧!

金银嘛,进了绥地再抢不迟。

马车里,赵岑吓得急喘,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挪了个位置,见到一双突如其来的手,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原来是舒厢躲在这里。

他没有资格上赵异的马车,便蜷在运盔甲金银的马车内。

在箱子的角落里,他被惊醒后一直静静地躲着,听到了赵异所有的言语,眼里的不甘快要把自己烧光。

在林笑却被捉出去后,舒厢竟下意识的狂喜,不过一刹那后又免不得成了担忧。

赵异瞧见他,一脚就要把他踢下车。

舒厢连忙从盾牌后爬了出来,跪下道:“陛下,天意让奴才与贵人同乘一辆马车,天意让奴才活下来,您又何必急着取奴才的性命。”

赵异冷嘲道:“你倒命大。”

他想了一会儿,道:“到了绥地,你就自行离去。不要再跟着我们。”

赵异经此一难,仿佛懂了求生的艰难,懒得再跟舒厢拉扯,是死是活自己逃命去,别再扒拉他。

赵异又道:“这车内的金银你尽可取去,舒厢,好自为之吧。”

舒厢笑:“我一个奴才,拿着金银招摇过市,只怕活不过当晚。乱世之中,除了陛下身边,又哪里有活路。”

赵异笑:“没人逼你拿,你怎么跟个苍蝇似的,甩都甩不掉。看来只能将你杀了,一了百了。”

舒厢望向林笑却,问:“主子也是这么想的吗?”

林笑却静静回望,他看见的不是舒厢,而是一个腐烂的人,皮囊好好的,内里已经崩溃。

自卑自残自负,伤人伤己伤心。

林笑却道:“书香,你可以试着不做一个奴才。离开你厌恶的一切,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舒厢笑:“说得倒轻巧。你一个人能活下去吗?你活不下去,却要求我独自活。你可以攀附那么多人,为何我不能。你也不过寄生虫罢了,却嫌弃我是苍蝇。”

林笑却道:“人活在这世上不是孤岛,互相有需求,无论情感还是利益,关系便得以建立。”

名利权势之外,人毕竟是人,血肉之躯,喜怒哀乐,会有情感上的需求。强势如濮阳邵,也希望有一个家。他恰好符合了濮阳邵对于妻子的想象,他呆在濮阳邵怀中,愿也好不愿也罢,终归是顺从地提供了一种想象,满足了濮阳邵情感上的需要。

舒厢看到的只有濮阳邵给出的利益:后位、珠宝、宠爱……所以觉得林笑却只是个寄生虫,竟敢获得那么多那么多,而他却一无所获。

舒厢既想成为林笑却,又怨恨林笑却,忍不住痴迷占有,暴虐破坏。到最后,仿佛只要林笑却从此消失,他的生活便可以好转了。

林笑却道:“书香,怨恨会毁了你。恶意是一把刀,杀害他人之前,自己先被撕裂。”

舒厢落泪道:“你讨厌我?”

林笑却摇头:“我不在意你。”

或许曾经有那么一点在意,城破那天,他听着书香在濮阳邵身下的动静,内疚有之不忍有之。

他曾经想过走近书香,他钦佩他旺盛的求生欲,也怜悯他的自轻自贱。

可最后,得到的是书香那一句“陛下下不了手,奴才来吧。奴才手轻,很快就能结束。”

那一刻,结束的不是林笑却的命根子,是那份曾经给出的善意。

人生这条河,只能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舒厢怒道:“你为什么不恨我!难道我卑贱得连恨都不配!”

林笑却垂下了眸,不再多言。

赵岑知他心里难过,捡起一颗珠子塞到了他手中。

林笑却攥着珠子,抬眸望,赵岑傻笑着:“这个漂亮。”

林笑却怔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含笑道:“嗯。”

舒厢仍在质问。

赵异道:“嚷嚷什么,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照照镜子。什么活不下去,你那么爱爬床,找个喜欢你的好好过日子不成?”

“喜欢我的?”舒厢笑,“人人都厌我,弃我如敝履。”

马车内的争吵传到了马车外。一个小将突然敲响了车窗,他是见着舒厢爬到车里的人,他也见过舒厢的过去。

他鼓起勇气道:“是舒厢公公吗,您若不嫌弃,跟卑职凑活过日子,卑职会待您好的。”

舒厢听了,只是发狂道:“滚!”

什么贱人,也敢妄想他,他再是不堪,爬得也是龙床!

赵异讥笑出声,见林笑却沉静着脸,赶紧捂住嘴不笑了。

林笑却静静坐在马车里,攥着赵岑给的漂亮珠宝,望向车窗外。人活在这世上,欲望缠身,求不得挣不脱,在自我的毁灭之中沉沦。

到下一座城池时,赵异将舒厢赶下去了。

舒厢只来得及抓一把金银。

那小将留在后头,说不做夫妻也好,结拜为兄弟,他愿意照顾他。

舒厢擦了擦泪,将金银塞进衣服里,与小将背道而驰。

这一刻,他突然不想做舒厢了。

还是书香好,书香书香,满室芬芳。

林笑却望着书香的背影,不知道他的结局将是怎样。或许,脱离故事之外,他终究找到了自渡的船桨,将要驶向自得其乐的远方。

无论曾有多么绝望不堪的时候,无论被多少人放弃,人自己不能放弃自己。把自己捡起来,擦擦干净,继续往前行。

林笑却回过头,望向将要踏上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