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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125)

濮阳邵迎着灯火前去,而那些灯火,在林笑却眼中不断地飘远。

一个跟着濮阳邵的亲卫没忍住抬起头来。

他望见主公抱扛着的美人,双眼无法形容的迷离,水上的灯火,湖上的虚月,一个不可触及的梦。

美人似乎望着宫灯,又似乎透过宫灯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光影流转,亲卫怔怔地竟停下了脚步。后面垂着头失神的亲卫踩上了他的脚,他也恍若未觉。

两人差点一起摔倒,险之又险稳住了身形,继续跟着主公往前。

庆功宴大厅。

诸将们大多已经到了,见着濮阳邵前来,不管真假忠诚,全都站起来抱拳敬酒喊:“主公!”

“将军!”

还有的喊起了“大司马”“大丞相”这些濮阳邵新得的官衔,濮阳邵一手抱着林笑却,一手接过一碗亲卫倒的酒,一路碰了碰,随意喝了喝,大笑道:“今夜庆功,没有诸位,哪有我濮阳邵如今辉煌!尽情痛饮,不醉不归!”

“多谢主公!”

“多谢将军!”

“主公带领我等打进绍京!若非主公英明,咱们还被那群龟孙压头上!”

本来众将都兴奋地吹捧着,可随着濮阳邵往前走,出现了一个尤为奇特的场面。

前面的还在吹捧感激,后面的倏地止了声,酒碗倾斜酒液倾洒都没感觉,傻傻愣着好似冻僵了。

在这周国最宏伟的宴客厅内,又不是置身冰天雪地,怎的就给人冻僵了。

等濮阳邵坐到主位上,整个热闹喧哗的庆功宴已安静得落针可闻。

酒液滴滴,砸在餐案上。

林笑却轻轻笑了下,不明白热闹天地怎么霎时清净了。

那一笑里,将领们手一松欲上前,酒碗落了地,碎了一片又一片。

还有的竟是用力太猛,酒碗在手中碎裂,酒液混着血液滴落下来。

一个碗碎是清脆,那么多碗碎就是刺耳了。这声音惊着了晕醉的林笑却,他不自觉往后躲了躲。

但身后只有濮阳邵宽阔的胸膛,躲了一下,竟是与濮阳邵贴得更近。

林笑却想要离去,濮阳邵揽住了他,低声道:“是不是吓着了,别搭理那些粗人,来,吃糕点。”

濮阳邵拿起一块糕点喂林笑却,林笑却不肯吃。濮阳邵不解片刻,见林笑却瞧着他手,蓦然明了。

濮阳邵笑道:“汉人仕女就是讲究。”

拿起筷子重新夹起一块,林笑却终于肯吃了。濮阳邵心道,往日嫌弃这些礼数麻烦,可若是小怜喜欢,好似麻烦也成了情趣。

喂完后,濮阳邵道:“都愣着作甚,奏乐!就奏这绍京流行的,让吾妻听听这乡音是否依旧。”

周国的雅乐又一次奏响,只是听的人大不同了。

箫笛琴瑟与琵琶,编钟声里忆谁家。故国仍在,世家尸骨埋,游山玩水之乐于战火中散碎成烟。

千户万户的炊烟杳然无踪,而这战火的硝烟弥漫天下。大雾之下,百姓沉沦,望不见前路,留不住性命,一身的血肉葬了座座的城池。

林笑却端了酒盏,又饮一杯,雅音依旧,乡音难闻。

这酒盏竟似千万人的尸骨重,林笑却饮尽,酒盏便坠了,滚落在这精致华美的地毯上。

濮阳邵搂紧了林笑却,他便没有随着酒盏坠地,靠在了濮阳邵的胸膛上。

林笑却心道,他醉了,却不可与人说。

第65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15

雅乐奏到一半,小皇帝来了。

小皇帝面色苍白,濮阳邵那一脚踹得他内伤吐血本该静养,偏偏濮阳邵非要赵异赴宴,哪怕是腿断了,也要让人抬过来。

赵异白着一张脸,唇色寡淡,过去暴戾躁狂,现在倒是阴郁多了。

赵异被引到濮阳邵右下的位置,赵异笑着落座,还有闲情举杯敬酒。

濮阳邵道:“陛下,您今日怎这样乖巧,倒叫微臣不太习惯。”

赵异道:“阶下囚,图个安生。”

话落,赵异瞥见了濮阳邵身侧的林笑却。

赵异的眼神一下子阴狠下来。毕竟嚣张久了,还不习惯戴张假面,刺激之下,暴露得轻而易举。

濮阳邵早知其本性,笑着将林笑却抱到右边,让赵异更好地瞧瞧,如今小怜到底是谁的人。

醉酒的林笑却倏地瞧见赵异,笑了一下,下意识踢了他一脚。

坏蛋,小时候掐他脖子,长大了给他洗脚的坏蛋。

赵异本来怒气都要炸了,林笑却这一踢,怒气破了口子一下子就散了。

濮阳邵见此却恼了,道:“陛下,微臣的酒盏空了,既然要向微臣敬酒,不如先替微臣满上?”

赵异举杯的手攥得酒盏微洒。附近的将领也一下子安静下来,注视着高位上发生的一切。

赵异脸皮白得快发青。

林笑却静静地看了会儿,摸索上餐案,碰到酒壶就要给濮阳邵倒酒。

赵异蓦然沉寂下来,覆上了林笑却的手,低声道:“娘娘,我来吧。”

赵异的手发凉,许是失血过多,竟冷得像一条蛇。

林笑却想要收回手,赵异的指尖滑过他手心,快速写了个忍字。

手心本就敏感,林笑却觉得痒,好痒啊,又醉了,根本不知道赵异到底写了什么。

林笑却手还没收回,就被濮阳邵攥住了。

濮阳邵摊开林笑却手心,轻轻打了一下,亲昵道:“小怜倒什么酒,那是下人做的事。”

此言一出,连周国的一些叛臣听了都不是滋味。

赵异离开席位,站在濮阳邵餐案旁,缓缓给他斟了一盏,道:“大司马劳苦功高,朕亲自。慰劳,应该的。”

濮阳邵笑道:“陛下心意,臣心领了。”

拿起酒盏与赵异碰了一个,又道:“还不快请咱们陛下入座,一直站着,多累啊。”

亲卫上前,挟持着赵异坐下了。

赵异受伤饮酒,血气翻涌,他眼中隐有被羞辱的泪意,可再一望,哪有泪意在,分明笑意深深,恭敬得很。

只是指尖攥得手心破了口子,滴出血来,沾上龙袍颇为不祥。

雅乐尽,濮阳邵询问晏巉怎的还未至。

正问着,晏巉终于来了。

他一身银白衣衫,温暖的灯火霎时冷了几座山的雪。他走进殿中,许多人的目光变得异样。

与他无关的人颇为直白,与他相关的人藏得幽深。

周国上上下下的高岭之花,无论他人如何诋毁,周国人心中绕不开的朱砂痣。随着晏巉走近,那些目光越发粘稠,各色的玉念翻涌,好好的一个庆功宴倏然成了销金窟,恨不得餐案变床榻,一个个都脱了人皮作虎,虎视眈眈等着分一杯羹,从里到外,从皮到骨,都要剥了尝尝。

明明好好穿着衣衫,一丝不苟系得严实,可在那些目光下,晏巉仿若成了一个不知耻裸身勾人的妖魅。

熟悉的被意银践踏的目光翻涌而来,晏巉竟有了呕吐的冲动。

小太监引着晏巉走到了濮阳邵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