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天亮得晚，他们收拾好东西，在东边破开第一缕微光时出发，随着沿途的景色在他们身后流逝，灰蓝的天幕褪去夜纱，林间残雪融化。
她坐在雷的手臂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尽头消失，眼前豁然开朗那一刻，艾栗看见日光照耀的八幡城中林立着一排排传统的町屋，与欧式的红砖建筑交接错杂，城中涂着红油漆的桥下蜿蜒河流。
左边街道尚是开着茶屋与浴场，有歌伎装扮的人踏着青板石路漫步；右边则就变成了繁华现代的商业区，有人身穿和服，也有人西装革履或是身穿军装，机器人与电车在城中穿梭，颇具大正风格。
城中央坐落着古朴静美的神社，以那座庞大庄严的天狐雕像为中心，神社外聚集了不少装扮各异的人群。
——郡上八幡城，月萤神社。
那边就是源氏挑战的报名地点，银河试炼安排的日程恰到好处，在月神祭结束后，他们恰好用了两天左右从东洲境赶到八幡城，而今天晚上报名截止，明天考核便要正式开始。
时间不多了，虽然现在是早上，但看神社外面排着的长队，就知道一整天就得耗在这里。
他们花了不到一小时便从城边的山坡进入城中，排到短短时间内便好似又长了一截的队尾，艾栗被雷放下来，夹在平均一米九少年们中央，不时探出脑袋，往前后方打量。
“前面有个人穿着的是制式军装，军部的人也会对源氏宝藏感兴趣吗？”
艾栗悄悄扯着身后的莲华问，莲华顺着她的视线打量一眼，无奈道：“栗子，那所谓的宝藏就是源家给优胜者给予的财富和各种通行证，是人就喜欢钱，军人也一样。”
“后面那个刀疤脸壮汉是不是也是你们这种雇佣兵啊，气质看起来就很凶恶。”
又瞥到一个看着很强劲的对手，艾栗忍不住再次向莲华悄声请教。
虽然她时常想给这死狐狸邦邦两拳，但莲华见多识广，又愿意陪她聊天，艾栗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紧张时会拉着莲华咕叽咕叽说好久的悄悄话。
莲华耐心地随她观察了眼：“哦，是杀手吧。”
艾栗：“？！”
莲华：“不过没什么本事，气息不够稳，眼神也没磨砺出来，大概经常吃败仗。”
艾栗木了：那么恐怖的体型也会经常吃败仗吗？
莲华说完后，侧眸看她了眼，笑道：“栗子，你是不是紧张了？”
艾栗：“……因为我看，源氏举办的挑战好像是跟机甲无关的。”
艾栗咬住唇瓣，她现在有信心的只有狙击和机甲，体力和力量虽有进步，在Alpha眼中也根本不够看，如果这两个优势发挥不出来，她就是纯纯弱鸡一枚。
莲华：“嗯，源氏作为武家，想要选拔的是具有一定品性的武士，是更看重个人本身的战斗素养。”
“不过也别担心啊，都说了有我们在，”莲华看她还是一副忧心的表情，抬起缠有绷带的小臂笑着揉揉她的头，“放轻松栗子，团队里不是什么都要让你承担的。”
“除了武力考核，源氏还有别的考核呢，那时就到你发挥特长的时候了，冠军小姐。”
艾栗深吸口气，紧张感放松了些：“我努力坚持到那时候吧，呼……”
对，就算有劣势，她也不能认输！
莲华盯她的表情看一会儿：“哎，栗子你要不要去周边逛逛？我看隔壁那条长街挺热闹的。”
少年从指尖灵巧弹出两枚金币，放在她毛茸茸的发顶：“别留在这紧张了，拿去买点好吃的，顺便给我也带一份吧。”
艾栗愣了愣，拿下头顶的金币，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把私房钱交给她的狐狸：“多了吧，这能买好多东西呢。”
按照帝国的汇率来说，两枚金币就相当于两千块了。
“嗯嗯，剩下的就当我给栗子大人上贡的跑腿费。”
莲华对她招财猫似地挥挥手：“我在这替你排着队，去放松玩吧，栗子。”
艾栗站在原地纠结了会儿，她知道莲华是给她找点乐趣，让她分分心，艾栗踮脚看了眼前面排得看不见头的队伍，叹气：“好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你们想吃什么？”
反正是莲华出钱，她就当个跑腿的，买点食物慰劳一下带着她赶路的少年们好了。
“哦，对了，找个人陪你一下，虽然是在隔壁街，但就像刚刚我们说的。”莲华向后竖起大拇指点了点，耸肩，“人员太杂了。”
这个艾栗当然知道，他们队伍里还有杀手呢。
艾栗看了莲华看着她笑的表情一眼，最终还是挑了雷陪自己。
隔壁是典型的现代化商业街，那边东洲刚刚结束盛大的祭典，这边八幡城就接着热闹起来，艾栗看着一路上的各种酱汁丸子和鲷鱼烧年糕寿司之类的食物，眼有点花，此时眼前出现了一家颇具有东洲风格的小餐馆，简直眼前一亮！
招牌上还有包子和粥！这必须冲。
这两天在野外吃生烤肉吃得胃痛，而在东洲打比赛那几天因为太忙也没有好好吃过饭，艾栗终于喝上热气腾腾的粥后，捧着粥碗，幸福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雷，我点了好多我们那好吃的食物，你尝尝，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雷？”
艾栗抬眸看他，然后顺着雷沉沉的眸光扭头看向餐馆角落的位置，“你在看什么？”
雷沉默，视线仍然一动不动，像感知着同类气息那样：“那个人……”
正巧餐馆老板娘在此时给他们上了一盘小笼包，这是一家自营的小餐馆，一对夫妻就把厨师和服务员的活包揽了，听到雷的声音，老板娘压低声音：“小哥你也感觉到了？那个人……”
艾栗：？究竟怎么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老板娘发牢骚道：“那人是个盲人，好像也不会说话还是怎么地，早上来了就坐在那占着位置，旁边还放着把刀，怪吓人的。”
艾栗疑惑地回头再次望了一眼那个人影，隐约看到对方身影高瘦，两侧的黑色碎发短而微翘，显现出凌乱不羁感，而中间留有的长发扎成一束，坠在腰间缠有绷带的衣装身后。
……腰好细。
艾栗红着脸，没敢多看，话说在衣服外缠绷带什么的，除了莲华居然还有人会这么做……太违规了吧。
如老板娘所说，艾栗收回视线前，看到那名青年眼前蒙着黑布，的确像是盲人的样子。
“您没有问他想吃什么吗？或者和他用光脑沟通？”
老板娘：“嗨呀，我都问过两三次了，我还拿光脑问，但那人身上没光脑，也不像是会写字的样子，这咋整？”
艾栗：……死局。
但一直坐在这里，对大家也会产生困扰，艾栗想了想，身上有钱的她抱着做好事的念头：“我再要一笼……唔，两笼小笼包，再来一份小米粥，麻烦老板娘您送到那个人桌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