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天的奔走,他们终于临近后山森林的出口。
越到临近最终的时刻,本胜券在握的异兽便越烦躁——祂想不通这令人厌恶的骑士如何能保持着如此坚定的意志,在祂的干扰下,虽然自身动摇过,但也仅限于产生过一些微微摇摆不定的心思。
那甚至说不上是侵略的念头。
譬如,当那女孩跨坐在他身上,要来亲近他时,他表现青涩,脑海中所产生的、已令他感到最为艰难窘迫的想法,是洛瑞安觉得她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柔软与香气。
……尤其是夹在腰间的腿部。
这让魔鬼心情躁郁之余,禁不住对这没见过世面的骑士发出嘲弄的嗤笑。
他们之间的交易本不平等,尽管做下赌约,可非人的生物总是狡猾且不屑于遵守规则,祂必须赢得这场胜利。
艾栗近日恍惚不定的次数越发多。
在离开森林的前一个夜晚,她从湖水边清洗完自己归来后陷入沉睡,少女将光裸的手臂环绕上膝盖,脸颊微红地陷入酣眠。
月色下,流动的水银拨动着那一抹流动的羊脂玉。
洛瑞安顿了顿,不知她究竟是小憩还是出了什么意外,骑士将佩剑悬挂于腰侧,朝她走去。
蛰伏多日的魔鬼在此刻显露了祂的面目。
微微恍惚之后,洛瑞安从熟悉的被操控感中清醒过来,他盔甲褪去,长衫撕裂,背后鼓动出无数紫红色的肉藤,祂们挣脱人类的皮肉,像是急于亵渎神灵的媒介,攀上少女纯白的身躯。
然而在肉紫色的触手即将更深一步前,洛瑞安闭了闭双目,手背青筋鼓起,男性紧实的肌理浸出汗水,他气息略有急促,力道却稳定地朝自己丑陋的肢足举起剑锋。
这时,艾栗在魔物的簇拥中睁开绿眸,对他神情微红地笑起来,仰起头唤他:
“兄长……”
[她此时没有清醒的意识。]率先打翻棋盘的魔鬼气恼笑道,[你究竟在坚持什么、又在维护什么,骑士?]
洛瑞安没有回应祂的质问。
他看着眼前被肉藤裹缠,每一寸肌肤都落满粘液,将肉欲与纯洁诠释到极致的少女,她信赖而依恋地看着面前最孺慕,最抱以爱意的长兄。
像是之前每一个夜晚那样,艾栗对他乖巧一笑,随即闭上绿眸,微微抬起下巴,等待着兄长的亲吻与浇灌。
“我要睡了,兄长。”
她对他宣布,可是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
直到过了片刻,她听到耳畔传来像是鼓胀气球被撕裂戳破的声音,淅淅沥沥的液体洒落在地,空气中传来浓郁的血腥气……艾栗想睁开眼睛。
洛瑞安将手掌挡在她的眼前,温和替她遮住了眼前或许会令她不适的景象。
“兄长?”
“嗯,艾栗,”洛瑞安因疼痛而微微喘着,笑了一下,“我听到了。”
“睡吧。”
周围掉落断裂蜷曲的肢足,鲜红的血液染红草叶。
惨白的月光下,洛瑞安衣衫被触手撕裂,鲜血从他垂落的剑尖、被砍断的半身肢足,乃至背后破开的疤口处不断蜿蜒流落;而魔鬼发泄着祂的怒火,在脑海中发出扭曲疯狂的嘶鸣。
这是洛瑞安所处于的世界。
而在艾栗的世界,一片温热的黑暗中,仅有一个来自最喜欢的人的吻,轻柔地落在了她的额头。
第59章
离开森林前的第一夜, 艾栗曾在黑檀木气息的怀抱中睁开过眼睛。
洛瑞安将手臂环在她的两侧,单膝屈起,将她搂进怀抱中, 佩剑置于身侧。
他盔甲褪去, 艾栗披着身上明显宽大的长衫, 眼睫微垂,脸侧感受到青年随着呼吸, 衣物下平稳起伏的紧实肌肉。
兄长、她的恋人……不,洛瑞安学长——
艾栗怔了怔, 将脑内莫名浮现出来的、对于洛瑞安奇怪的认知甩开。
啊啊……什么恋人兄长!艾栗抿了下唇,红着脸想;
她该不会是身边一直只有洛瑞安学长在,两人一起赶路狩猎, 躲避野兽什么的, 对他产生吊桥心理了吧?
在他们赶路这几天,艾栗每次在洛瑞安身边清醒,对身旁动静警戒的骑士都会第一时间睁开红眸,朝她看来。
然后,便对睡梦中惊醒的她露出安抚的笑意, 他像是知道且理解艾栗状况般的, 来揉揉她的头。
艾栗将自己缩起来一点,仰头看着洛瑞安。
青年似是疲惫, 眉头蹙着,长衫的袖口隐有断裂的痕迹,略长的黑发垂落胸前。
艾栗看看自己身上整洁的长衫, 再看看洛瑞安身上那件破损的衣物, 犹豫地张了张嘴。
半晌,她什么都没说, 将身上披着的衣物向上拉了拉,没过头顶,盖在洛瑞安肩前。
她黑发凌乱,直接小小一只将自己捂在了对方的膝间。
“有哪里不适么,艾栗?”
“……没有。”艾栗还以为洛瑞安学长睡熟了呢,仔细想想哪个Alpha会像她一样一睡就睡死的?都像是提着心在睡觉一样。
“太冷了,这样舒服点。”她说。
洛瑞安呼吸着,无奈地轻笑起来:“这样,你不会呼吸不过来吗?”
艾栗:“……”
好吧,是有点闷,但她看到学长把衣服披给自己,而他穿着破损的长衫睡,感到很不好意思啊。
话说回来,他也要多爱惜自己一些吧?
洛瑞安犹豫了下,抬起手掌,向下轻拉长衫,露出少女头顶乱毛的脑袋。
艾栗抱膝不说话。
“这样可以吗?”他垂下红眸,看着艾栗的侧脸。轻声征求她的意见。
长衫落在她的肩前,姑且遮住了一部分他的胸膛。
艾栗:“……嗯,还行。”
洛瑞安笑笑,语气微含叹息,红眸微阖:“那么睡吧。”
艾栗怔了怔,突然说:“学长。”
风声吹过,林叶间响起哗啦啦的声响。
洛瑞安呼吸拂在她发顶上方,缓了一刻,发出短促疑问的音节:“嗯……?”
字节咬得很低声,压抑着微喘。
艾栗沉默,她将双手握紧到一处,过了很久,这体格修长强健的骑士即将陷入深眠时,她轻轻开口,声音犹如风中消逝的沙:
“谢谢您。”
洛瑞安没有应答。
他思绪恍惚,闭起双目,气息已然逐渐安稳下来,但洛瑞安像是这几日照顾她成习惯似的,艾栗说完,便感到头上微沉。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
第二日,晨光大亮,艾栗蹲在溪水边,掬起一把水往脸上一泼,然后摇摇脑袋,快速抖落眼睫发丝上沾湿的水珠。
在野外这么多天,她也跟那些臭A们一样糙了……艾栗忧愁地想。
洗完脸,艾栗卷起袖口,又把捡柴火时弄脏的手腕脚腕都洗干净,争取一会儿以整洁的面貌进城,不然头发蓬乱,脸脏得跟泥地里滚过两圈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流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