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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记(76)

作者: 七色夭夭 阅读记录

想了想,樱雪的步子慢了下来,反手踱着步子慢吞吞地靠了过去。

“沈公子气色不太好,不如我帮你把脉看看?”

“不必,多谢周公子的美意,我很好。”沈玠的表情瞬间就恢复了惯然的淡漠。他眼角的余光早就看到樱雪脸色不愉地从对面出来的,细细一想,这内中原因多半与他有关。

“烟烟救回来的人……你不去关心一下?”樱雪晶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不解,“那可是她很重要的人呢。”为了宇皇子,他最近一直在来回奔波,为何沈玠却连问都不问一声?这样……可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沈玠漠然地垂下了眼帘,抬手摸了摸痛得麻木的下颌,“无妨,既是一家人,总是要见面的。”不是他不想去,而她不想让他去,他有什么办法?

那‘一家人’三个字听得樱雪暗暗磨牙,见沈玠摸着下颌脸庞微肿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显然,将舒妙烟的胳臂都咬出血来的罪魅祸首,可不正是眼前这人?

“听说你被怀王抓走关了半日,其中经过想必凶险。”樱雪冷冷地扬起了眉,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到了沈玠身上,“那怀王荒/淫好色,你的清白……”听说那怀王被抓到的时候衣不蔽体,而沈玠也受了伤,舒妙烟的别扭,难不成竟是吃醋了?可她与沈玠才见过几面——何至于那么在乎?

“清白?”沈玠眸光闪了闪,唇角扬起一抹淡淡嘲弄的笑,“昨天夜里她已经亲身验证过了。”

“你说什么?”樱雪一惊,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难道说她胳臂上的伤势竟是他们圆房所致……婚期就在眼前,这女人就那么等不及了?她不是喜欢小竹笋吗?哪怕是邵含雨也行,为何会这么快就和眼前这人在一起?

他不喜欢沈玠……非常非常不喜欢。

“你就那么迫不急待要向她证明你的清白?还是借此机会生米煮成熟饭?”樱雪丢下一抹讥诮的笑,扭头就走。

圆房就圆房,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他也会离她更近一步。

沈玠冷冷地看着樱雪的背影许久,这才转身走上台阶,回房。

————

第二天晚上,刚用过晚膳,沈玠就被舒妙烟目无表情地拎上了马车。

“要去哪里?”他错愕地开口询问,结果却换来她一个冷嗖嗖的眼刀子。

“你不想走就留在蓉城,也可以。”舒妙烟显然没有什么耐心。

沈玠委屈地弯了弯唇,“你总要告诉我,打算去哪里吧……”

舒妙烟皱眉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吐出两个字,“回京。”

“啊?”沈玠正要再问,却在见到掀帘进入马车的樱雪时噤了声。

怎么这个人也跟着去?他四下环顾了一圈,轻轻蹙起了眉。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乔安眉不在。舒妙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樱雪冷冰冰地看了眼沈玠,转头示意身后的两名小厮搬进了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搁到了车上最大的锦塌上。

那是个容貌清绝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脸色略微有点苍白。

“将军……”沈玠转头看向舒妙烟。难道——竟是宇皇子?

“舅舅。”舒妙烟睨他一眼,低低唤了一句算是解释。

待两个小厮将宇皇子放下,她大步冲了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烟儿。”宇皇子的声音沙哑而僵硬,吐字明显有些费力,“为何急着走?”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舅舅。”舒妙烟紧抿的唇角渐渐柔和,握着宇皇子的手用了用力,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之色。

宇皇子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舒妙烟神情略缓,侧身指向沈玠,淡道,“这是子瑜,左相之孙。再过两个月,我会与他成亲。”她语气极为平淡,完全听不出任何喜悦之情。

沈玠心里一凛,苦笑着走上前。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成亲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点憎恨的意味。

“见过舅舅。”沈玠走到宇皇子的面前乖顺地行礼。

“左相之孙?”宇皇子黑玉似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紧紧地盯着沈玠看了许久,眉间渐渐漾起一层难抑的激动之色,“你是……路辰的孩子?”

这孩子的眉目像极了当年与他齐名的辰公子,那路辰正是嫁给了沈相之女——

“你爹可好?”不待沈玠回答,他又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沈玠清亮的眸子立时染上了一层雾色,声音里有明显的颤动,“爹亲尚好,不过我娘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他长相随了父亲,能够这样一眼就认出他,眼前的人肯定是宇皇子没错了。

自小他父亲没少向他提到这位风华绝代的宇皇子,语气感慨良多。可言语间再多的渲染,还是比不上眼前真人的风姿。

如果爹亲知道他一直惺惺相惜的人尚在人世,也该是喜出望外的吧?

“舅舅!”舒妙烟忽然开口,几乎有些蛮横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子瑜,回京这一路上舅舅就交给你和小雪两人照顾,我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

每次面对沈玠她总有些难以控制自己情绪。当听到他母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她心里就有些莫名的不舒坦。当年,小竹笋告诉她他母亲早逝,那时她是满心怜惜的,可如今对着沈玠,明显是同一个人,她却连半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沈玠忍下满腹疑问,转头看了看樱雪,认真地点头,“将军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舅舅。”

“好,马上就要启程了。因为急着赶路,这一路上肯定颠簸辛苦,你们注意照顾好自己。”舒妙烟匆匆交待了一句话,就和千安两人掀帘出了马车。

樱雪自进马车起就一直沉默,此时忽而轻声一笑,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

她如此郑重地将舅舅交托给他和沈玠,到底算不算是对他真正的信任呢?

而他,却一直不敢去要那个答案。

“等等!且慢!”远远的,马车外传来一阵急锣密鼓似的马蹄声,响亮的声音瞬时就移到了车门外,“烟儿,你怎么说走就走!”

赶来的人正是郑初鸣,她神情疲惫,衣袂沾满了灰尘,明显是仓促追过来的。

舒妙烟已经坐在了玉狮子身上,见她脸有愠色,只淡淡地颌首解释了一句,“姑姑,我有急事回京,就不多留了,过几天我会派人送信过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郑初鸣一脸愠恼,伸手急急地抓住玉狮子的缰绳,“不说清楚不许走!”

“军中要务,无可奉告。”舒妙烟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啪’地一声甩下疆绳,率先便向前冲去。

军中要务?郑初鸣一怔,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渐渐拧成了一团。

舒妙烟身后的数名安亲军见状,立马策马跟上了去,整个队伍随之启动,浩浩荡荡地驶出蓉城。

一路上舒妙烟出奇地沉默,连往常嘴角常挂着的那抹浅淡的笑意也消失不见,神情凝重中带了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