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若即不若离(27)

“奂伊……”邻安旬缓缓地伸手抚上她的眉眼,沿着轮廓细致地摩挲,仿佛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她。看着那双漂亮的孔雀眼,双眼皮的尾部略微往上翘,以前总想当然地认为那是一种曼妙到轻佻的弧度,原来不说话时竟是这样的哀伤……

手指贪恋地感受着她皮肤的温度,因为错过了便是最后一次了吧。她的肤色总是这样的苍白,即使睡觉时眉峰也会轻轻地蹙着,浓密的睫毛垂耷下来,很自然地形成最忧悒的弧度——让人不自觉地就想爱惜这个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可惜——统统都是用来哄人的假象!

邻安旬的眼底蓦地一涩以及某种不可言状的恨意也从那双茶色的眸子里溢了出来。即便再怎么怜惜、再怎么心疼、再怎么想将她拥入怀里小心呵护着,他却再也没有办法去相信这张脸!如同心底深处那些笑着坚守的信念,一旦破灭,就再也,无法重新来过……

“奂伊,对不起。”他俯身浅吻她的额,“我需要时间。”

直到清晰的关门声彻底消失在耳际,苏奂伊才睁开眼,用力睁大了,一眨不眨地望着悬在窗前悠悠乱晃的卡通熊仔发怔。缓缓地,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悄然滑落。先是竭力咬紧了唇抿出的的哽咽声,终是克制不住心底莫大的悲恸,将脸蒙在被子里“嘤嘤”痛哭起来……

第10章(1)

两年后,意大利。

豪华的西式别墅,二楼朝南的卧室里。悦耳的钢琴曲悠悠扬扬,而卧室的主人——邻安旬,此时正坐在床上,难得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里的《中医药典》。

“老哥——”不期间一个欣喜的声音破门而入,紧接着跃入眼帘的是一张英气秀挺的脸,上面挂着类似于招牌式的笑容,灿烂到有些没心没肺。来人留着清爽的短发,一身宽大的休闲装遮住了原本的曲线——正是妹妹邻夏牧。

“挺好听的嘛,你是从哪弄来这首钢琴曲的?”

邻安旬头也没抬,顺口回答了句:“女朋友送的。”等话出了口才猛然察觉到心底微刺的异样,不愿让旁人看见,索性又用漫不经心的表情掩饰起来。

两年来头一次从对方嘴里听见那个称呼,邻夏牧更是来了兴致,“哦?还是以前的那个啊?”老哥自从两年前从中国回来后就对原本就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的事绝口不提,而且每次碰到去中国的行程安排都会借故推辞掉,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两人间的感情受挫了。

原本就满心的郁结无从消解,被她这样一问,邻安旬的心里更无端有些恼火,“你那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有过其他的女人了?”也只有对着至亲的家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烂脾气都暴露得彻底,“我的女朋友永远只有一个,记住她叫‘苏、奂、伊’——以后都不要再问了!”

说罢就直接下床关了音响,与其说是不愿意,倒更像是害怕再谈及关于她的一切。是啊,每想起一次就心痛一次,难以遏制……原以为相望天涯,折断了与她的一切联系就可以忘得彻底,反而惊慌地发现自己竟越来越没办法捱过这份思念……

“苏……奂伊?”猛然听到那个曾经熟悉过的名字,邻夏牧却愣住了。细细回想起刚才那段钢琴曲的旋律,终于想起来——“啊!你说的苏奂伊,该不会就是以前住在咱老爷子家别墅隔壁的那个苏家大小姐吧?”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邻安旬也吃惊不小,“你怎么会知道?”他的绯闻向来是三分真七分假的,那些狗仔队怎么可能将苏奂伊的家世背景都调查得这么清楚?

“啊哈,告诉你,你女朋友的第一个男朋友可是我哟。”邻夏牧得意地笑眯了眼,心下却开始由衷地感慨起这错综复杂的缘分。多少年前,当她一个人寄住在祖父母身边时——

那天下午,一直被当作男孩养大的她得到苏奂伊父亲的允许上阁楼看书,意料之外地与苏奂伊打了照面,当时就谎称自己是佣人吴妈的外甥,没想到对方竟那么理所当然地相信了她,而后来的三年便一直是写在书页上的“秘密交往”……

直到她移民去了意大利,才就此断了和苏奂伊的一切联系,没想到对方竟成了哥哥名副其实的女朋友……

听邻夏牧满眼怀念地说完年少时的一切,邻安旬怔忡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他的眼里有震惊,有怅惘,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你就住在她家隔壁,三年的时间,难道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实身份?她怎么可能——那么单纯地相信你的话?不可能……”他喃喃地摇了摇头。

“喂哥你——”邻夏牧有些火大地把眉毛一挑,“听清楚了!我在她家隔壁住了六年——六年好不好?但之前的三年她根本就没发现过我的存在!”说到这儿,她不禁有些气馁地挠挠头,“她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许多,又有些自闭,所以很拒生的……”

邻安旬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始终被压抑在记忆深处的那张容颜再一次满满地占据所有的思维,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挂念啊……不知她现在好不好……

不不,怎么可能会不好?苏奂伊一定过得很好才是啊!明明前几天才发来邮件说她的弟弟要结婚了,和未婚妻感情很好,还问他愿不愿意赏脸喝杯喜酒……是那样轻快的,也客套的语气,意味着她已经彻底放开了吧……呵呵是啊,像她这样大度的女人,又有什么是放不开的?

清楚地瞧见对方眼底悲郁的神色,邻夏牧也隐隐明白了一二,“哥,你们俩的事我没有权利议论什么是非,但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也——不得不变。”她淡淡笑了笑,俯身取出了那盘钢琴曲,“即便当年的奂伊再怎么早知,可毕竟是个孩子,不可能会把人性看得那么坏……纵然是你自己——哥,难道你那个时候就知道要防着别人了?”

第25页

她的视线停留在唱片封面的那几个字上,忽然岔开了话题:“哥,你有认真读过这上面写的所有字吗?”她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那几个字眼,“阡阡云奂——其实是将奂伊的母亲和她自己的名字都蕴含在内了。”

不等邻安旬接话,邻夏牧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知道的吧,哥,奂伊的母亲是知名的音乐家,而这首轰动一时的钢琴曲,其实是她自己所作的曲,弹钢琴的时候特意让自己的女儿来和音,意义在于——弹给挚爱的人听。也就是奂伊的父亲。”她指着右上角那几个秀致的篆体,恰恰是“献给挚爱的人”六个字。

“那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她特意要将这首钢琴曲送给你了?”邻夏牧扬扬眉。

邻安旬沉默久久才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她送这首钢琴曲给我,绝不是,因为爱我……”

而她真正的目的——亦是那个令他心灰意冷的真相,他至今都不愿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