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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不若离(14)

不经意抬眼的瞬间,犀利的目光已经从单墨、泉吟和Candy的脸上逐一扫过,将她们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单墨习惯性地挠挠头,“会不会是跟踪来的哦?”都能私装窃听器和摄像头,还有什么事是《东最》的人干不出来的?

“我的车上装有特殊的防跟踪警报系统。谁要有跟踪的意图我都会察觉。所以——”浓咖啡的热气依依缭绕,苏奂伊眼里的笑容却愈加凝冷,“他们极有可能是从我的熟人那里打听来的情报。”

而整个编辑部里知道她家公寓地址且拥有办公室钥匙的只有两个人:单墨和Candy。看来目标又清晰了不少。苏奂伊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只不过——单墨一向大大咧咧又口无遮拦的,没准是她说漏了嘴让旁人听去了也说不一定……

“呃,这是七大彩妆,苏主编看看行不行?”几分钟之后,泉吟有些后怕地将打印出来的彩稿递过去。现在的苏主编真的很恐怖呢,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苏奂伊随意瞥了一眼,“Noproblem.”她爽快地接过彩稿,而这时候Candy也已经帮她联系好——“梅琳小姐说她二十分钟之内会到。”

“很好。那么,我现在就是义务的彩妆模特了。”苏奂伊笑着站起身,神色恢复了自信与从容,“在那些照片没被《东最》刊登出来之前,我会主动将自己的素颜公之于众——满足那些人的窥、私、欲!”

书上说的“先下手为强”,大概就是如此了吧。竟然想造她苏奂伊的负面新闻?哼,记住了——后、果、自、负!

等苏奂伊被精心化上各式彩妆并拍好妆前与妆后的对比照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忙碌了一整天的工作人员相互道别。

“辛苦大家了。明天见。”

“明天见。”

越走越远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嬉笑着说出的话:“哈哈是呀,明明就是天生丽质嘛,其实苏主编根本不用担心那些《东最》的记者把照片公布出去的……”

直到走出杂志社,苏奂伊这才有空去翻看手机。一见屏幕上显示的二十几个未接电话,不由得微微一讶,“是他打来的?”

电话号码显示的是同一个人——邻安旬以及那些电话之前还有他的一条短信:我就在市中心,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来不及考虑更多,苏奂伊赶紧拨了电话回去,等了好久才被对方接通,“喂,邻安旬?”微笑的声音满是歉意,“抱歉啊,我今天很忙,到现在才看到短信。”

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隐约还透着些困倦的沙哑:“没事。”

邻安旬揉揉眼睛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车窗睡着了。他的车就停在离商贸大厦最近的街口,透过挡风玻璃望向外面的天,夜还没有完全降临,不远的地方却已是夜火通明,霓虹灯五彩斑斓映着都市男女暖融融的带笑的脸。已经这么晚了……

些许自嘲的笑意浮上嘴角。他竟然,等她的电话等睡着了?更可笑的是——他特意跷了同行模特们的聚餐将车开到她们公司楼下,只是想见她一面!那种类似于亟不可待的心情越发不可收,便只任它在漫无回应的等待中逐渐熬成冰凉……

第13页

哈,真是他的一厢情愿!自回国以来的这么长时间,他愈加克制不住对她的思念,直到在大年夜晚的梦中出现了她的身影——梦里他吻了她,她的唇上有一种清淡的甜味,微微泛着苦。身后是漫天烟火,她揉着湿润的眼睛朝她展颜而笑,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原来相思真能催人狂。所以不再自欺欺人地否认自己的心意,所以推辞了许多国外的行程安排唯独接下国内的一桩,甚至让跻身服装界名流的母亲说动EVE服装公司邀请《颜楼女性》作全程实录——可惜所有出自真心的友好与让步,在她眼里根本形同虚设!

邻安旬深吸口气,压下满心的波澜,而后露出微笑,“抱歉,刚才打扰到苏主编正事了吧?”他问得随意,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而他这样波澜不惊的情绪反而更让苏奂伊为难,“你不会生气了吧?”她声音乖巧,“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邻大模特。我们现在就见面,好不好?”她一面从包里掏出车钥匙一面急急地往车库走去,“你在哪?”

“不了,我已经回去了。”邻安旬顺口撒了个谎,话说出来却连自己都觉得鬼使神差,“没关系,我知道苏主编一直很忙。”他毫不在意地笑笑。

“真的,不好意思了……”苏奂伊喃喃自语。心里莫名泛起一股失落,似乎是头一次这样懊恼自己的失误——尽管那是微不足道的,“要不改天,我请你怎么样?”

“……”邻安旬忽然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便那个“好”字说出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那就改天再说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干脆地阖上手机盖后,邻安旬抬眼看到挡风玻璃上笑得极度勉强的自己的倒影。又在瞬间抿住嘴角的笑容,真虚伪,再这样笑下去就变成第二个她了!那一刻,他的心底无端升起了一股厌恶——厌恶现在的自己,太言不由衷的自己……

“真苛刻。”电话被对方无情挂断,苏奂伊的眼里掠过一抹细锐的讽刺,猛然想起什么,便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另一个男人,“喂,角律师?”

……

“哦,已经出差回来了吗,呵呵……那真是辛苦了。”

……

“现在?当然可以……嗯好,那我等你。”

几分钟之后,邻安旬清楚地望着那辆奶白色的甲壳虫从自己的车前开过,在路口的地方停下来,然后打开车门,让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坐上去。正是去年在街上见过一面,和她关系匪浅的律师,角植。

直到那抹白消失在眼帘,邻安旬依旧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出神。那一瞬之间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仿佛所有凭空的等待就是为了被她拒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另一个男人载上车,扬长而去。真像个天大的笑话——于他邻安旬而言。

正失神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是Jasmine打来的。

“Eric……”醉意朦胧的声音,说着含糊不清的英文,“怎么办,我找不到家了,过来接我好不好……”

“Jasmine,你知道我不喜欢晚上出门。”邻安旬淡淡地拒绝了她,不留一丝余地。

“不要这样,Eric……这里不黑,真的一点都不黑……你看,这里到处都是灯……”Jasmine噎泪的声音已经近乎乞求,“Eric……我想见你……很想很想……”紧接着入耳的是一阵混乱的嘈杂声,她又改用蹩脚的中文朝身边人大吼:“滚——滚远一点!我男人马上就要来接我了!去死吧!你、妈、才、失、恋、了!”

邻安旬的眉头不满地皱在一起。并不喜欢酒精这种东西,尤其是当女人沾上了它——似乎借着酒兴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撒泼胡闹,甚至扯着嗓子哭得昏天暗地,令他实在很难消受。尽管在他身边这样的女人并不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