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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不若离(12)

而一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苏奂伊的脸忍不住红了一下,因为那包东西居然是——海洋宝宝,“你这家伙——”她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哪有拿这个当礼物的啊……”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看她出丑的?

“我那天看到你买,还以为你喜欢它们呢。”邻安旬的语气开始小不正经起来,很受用地望着她此刻的神情。只在这一刻,她的表情是纯粹的。

但很可惜,往往美好的东西总是来得短暂。或许连苏奂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先的那副陶瓷面具又重新戴上了,“才五毛钱一袋的东西。邻安旬你是不是吝啬了点啊?”她用一种甜腻的语调喊着他的中文名字,添了些暧昧,听起来像是在同他撒娇。

邻安旬的眼里浮过微妙的波澜,而后很配合地问下去:“那——你究竟想要什么礼物呢?”他故意俯下身来,贴着她的耳朵讲话,“嗯?”

“想必邻先生是很少会对别人允诺什么的,我要是不好好斟酌一下,可还真对不起邻先生的千金一诺了。”苏奂伊伸手轻拨了一下落颈的长发,眉尾的弧度弯得恰到好处,于是连笑容也落得愈加妩媚,也愈加的——虚伪,“你会给我考虑的时间吧?”

“还真被你说对了……”邻安旬的声音喃喃的,有些自顾自地说着答非所问的话,“我的确是很少对别人允诺什么的。好像还是第一次吧?对你……”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脸,“好啊,那我随时恭候着苏小姐开金口。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都会尽最大限度地满足你。怎么样?”声音极富煽情性。

“那是最好不过了。”柔媚的微笑示意后,苏奂伊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开,只在心里留下一句话——邻安旬,我们是一样的人。

第11页

一样的,不肯轻易交付真心的——笨蛋。

第5章(1)

通往别墅铁门前的是段不长的鹅卵石路,路旁灯火通明,掩映着下方整齐列队的花木盆栽,盏盏连成了线,像是生怕主人看不见似的。

“老爷子很喜欢你。”两人快走到铁门前时,邻安旬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太久的静谧,“虽然我知道苏主编一直很忙。但偶尔有空回别墅的话,就顺道过来陪他聊聊天吧。”轻浅的微笑浮上嘴角,他当下的语气竟是脱胎换骨的温和,“奶奶一向喜静,他现在已经无聊到只能喊阿栗陪他说话的地步了。”

“唉,看来我又要对着那个古董花瓶说些违心的话了。”苏奂伊笑着耸耸肩。

“什么意思?”邻安旬扬眉不解。

“你没看出来?其实那个原始瓷花瓶是赝品。”苏奂伊笑了笑,“明明秦国统一六国之后才通写小篆体,春秋越国的花瓶又怎么会刻上‘越国珍品’那四个小篆呢?”她的眼里有流光飞舞以及藏不住的顽皮都悄悄漫上了眉梢,“虽然不知道造假的人是哪个朝代的,不过可以肯定他绝对没好好学史。”这么大条的错误也能犯。

邻安旬惊讶了好半晌,忽然“哈”地笑出声,“原来老爷子小心翼翼珍藏了这么多年的家宝,竟然是——”他蓦地正了脸色,“你明明说过你看不懂小篆!”啧,又被她骗了!

“那是因为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当然只能说是看不懂了。”苏奂伊再度将眼帘垂下,视线停驻在手心里的那袋海洋宝宝上。

“其实是首诗吧。”心知那是善意的谎言,邻安旬的语气也渐渐平和下来,“虽然看不大明白,不过根据对仗应该是——”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苏奂伊淡淡地接上话,“是白居易写的。”

那一刻,邻安旬的眼里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所以,你差不多也猜得出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了……”他从来没用这样轻柔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在这个诗意阑珊的季节里,“老爷子是个念旧的人,所以一直对他的初恋念念不忘。或许这样对于奶奶并不公平,但——大多数人都会那样的心理吧,正因为一辈子得不到,所以会惦记一辈子。”他理解性地笑笑。

苏奂伊的笑容黯淡下来,咬唇低低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话:“所以你,是不是也继承了他这一点,才会一辈子记得那款天堂粉色的唇彩?”

心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毫无来由的。不是应该觉得他痴情——甚至觉得他好伟大吗?这一副不羁的外表下却是挽着至真至沉的惦念啊!可是却连自己都无法编出任何美丽的谎言欺骗自己——她是真的,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他啊……

因为封闭了心,所以完全不给别人进驻的余地。同样的,也包括她。那么许多瞬间差点以为是出自真心的情感,是不是也因此变得毫无意义?这场若即若离的游戏,她不仅没能抓住他的心,反而先让自己陷了进去——苏奂伊,你这一次还真是输惨了!

邻安旬并没有听见她的话,却清楚地望见了她眼底的落寞,但又竭力压抑着不敢流露得太多。那么一瞬间,他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扳正她的脸——

“喂……吻你好不好?”些许轻佻的笑容让她看不出里面的真心,是因为只有表现得这样漫不经心,被拒绝了才可以觉得无所谓吧?

苏奂伊蓦地将脸别过去,“唇彩都快被我吃完了。”飞快地将眼里的那点雾气眨去,再对上他的眼时重又是之前那副完美无瑕的面具笑容,“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所以千万不要在我最没自信的时候吻我——”眉眼弯弯,她笑得极其惑人,“邻安旬,等我下回再用天堂粉色的唇彩,可不可以再提这个要求?”

邻安旬眼里的温度慢慢凉却,唇角勾起的弧度却一直都在,“为什么不呢?”

如果她只是要一个自信的证据的话,那么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给她。花言巧语,甚至肌肤之亲,只要不是出自真心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他邻安旬给不了的,不是吗?

尤其是对于苏奂伊——而现在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种女人,好像生来就拥有魅惑男人的资本,那种魅力已不只于光鲜华美的外表,却真正是渗透进骨子里的——进退合宜,更具有绝佳的气质与内涵。即便再怎么告诫自己应该浅尝即止,却还是排遣不走源自心底的那份思念……既然他早已失去了反客为主的能力,便只能退一步——驻地自保。

“我得回去了。”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苏奂伊掏出手机望了一眼时间。

邻安旬淡淡地“嗯”了一声,感觉到风势大了些,便伸手帮她拢紧了外套的领口。很自然的一个动作,像是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了,或许更是因为对任何一个走在身边女人都可以做到这样贴心的吧?“路上小心。”

苏奂伊略微怔了怔,“你想偷懒啊?都还没送到车库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忽然竟贪恋起他指尖的温度,那双手曾帮她拢紧外套,然后将她抿至耳后的长发放下来遮住耳朵——是那样细致的一个小动作,那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