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没说话,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空中西斯已经落了下风,索兰毕竟兽化后强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这小怪物却浑身是伤,就连吞食了同族也难以减缓他的虚弱。
我看着空中,说:“可以。”我侧过头去,“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是什么?”
“如果你未来当政,我要你在一个星元内不动自由军。”
查尔斯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这个荒星早就被虫族病毒感染成了一个病原体,没有抑制剂没人敢再来。我想,你们也不会把抑制剂交给我吧。”
我点了点头:“还有,我要你在一个星元内,同样不进犯联邦。”
查尔斯这次沉默的时间久多了。
我继续道:“圣殿的祭司已经全灭了,没了决定性的力量,只剩下信仰和祭祀的功能,圣殿也算是消失了。刚才你并没有提到,但是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样一来,王室的权力会大大加强。”
我慢慢说:“其实我都在怀疑,你从一开始就想要除掉这些老家伙们。只不过,挑选了一个最好的时机罢了。”
查尔斯平静的说:“你想太多了。我答应你就是。可是,你不怕我毁约吗?”
“那样的话,我不会放过你。”我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是对手还是敌人,会不会再重逢,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
我伸出一只手来。
查尔斯笑了:“就在这里?”他四下扫视了一圈,我们在一块简陋的石头上,仿佛沙海里的一座小岛,浑身上下都狼狈不堪。
“就在这里。”我说。
查尔斯伸出手来。两手交握,一个可能影响帝国,联邦和自由军一个星元以来的盟约,就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草率的结成了。
我们的手甫一分开,就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急速的坠了下来。
索兰紧随其后,最后一击,把那黑影深深掼进了黄沙里。
西斯身后黑刺已经全部都折断了,半边身子的骨头都露了出来,血肉以令人牙酸的方式挂在那白骨上,我甚至看到了他的裸露的内脏。
那张脸的一般仿佛被硫酸腐蚀了一样,现出了本来的面貌。
半边是俊美的青年,半边是丑陋的虫脸,这矛盾的结合,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那已经要脱出眼眶的猩红眼球动了动,吐出了一个字来。
“疼……”
我一愣,立刻便忽想起了最初他装成小孩子的时候,一声声哭喊痛叫,把我唬得信以为真。现在看来,他也许真的很怕疼吧。
流沙已经没到了他的脖颈,大概是沙子呛到了被撕开的气管里,西斯艰难的说:“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猩红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上面,直到最后被黄沙掩埋的只剩一个眼睛,仍然不错的盯着那洞顶的日光。
他的眼里仍旧没有希望,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坚定的欲望。
他完全消失了。
黄沙掩尸,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之后,我们被索兰和科尔一个个带了出去,包括查尔斯在内。
他离开的很快,连个招呼都没打,不知是怕我们反悔还是另有原因,总之,那是我在荒星上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倾泄的流沙慢慢填满了洞穴,连同底下那些不堪的痕迹,最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流沙湖,混迹在荒星上数千个同样的流沙湖中,再难以查寻。
我看着那片平整的沙湖,才真正感觉到,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蝴蝶”身殒,虫族全灭,剩下的普通虫子已经不足为惧。
我们成功了。
似乎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力,我稍一放松,全身就要虚的要命,被一只手稳稳的揽住了。
索兰垂眸看着我,叫了声我的名字。
这声音不知为什么,听在耳里仿佛从久远的过去传来似的,给我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你……”我张了张口,临到这时反而有些近乡情怯之感,努力了几次才问出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我看到他的嘴唇有点颤抖。
索兰闭了闭眼,似乎把一切翻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说了句:“是。”
“我想起来了,”他绿色的眼睛不稳的颤动着,“我没有忘记你……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我鼻子一酸,几乎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泪水就夺眶而出。
索兰把我揽进了怀里,在我抑制不住的抽噎声中一句又一句的说着对不起,低沉的,颤抖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紧紧的回抱住了他。
所有等待的痛苦,连同时光看似难以跨越的距离,都轻轻松松的消融在这个拥抱里。
我们回到了已经重建起一半的基地,和尤里卡简单说明了情况后,把伤者送去治疗,我安抚着一直不放心的让我再去检查的索兰,举起我的左手,活动证明给他看。
索兰仍旧紧紧皱着眉,死死盯着我的手,好像那里有什么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一般,看到我随便动,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让我停下来。
我觉得有些好笑,便说:“怎么,你还怕它再掉下来吗?”
这句话刚一出口,索兰的脸色就变了。
我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讪讪的闭上了嘴,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
很久,索兰才别过头,沉声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我看着他的脸,视线慢慢移到他刚才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此时藏在身侧,竟然神经质的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露。
我这才意识到,那种失去的恐惧仍然萦绕在他心里,即使是突然恢复了记忆,也只会催化这种不安。
我几乎想抽自己一巴掌,这种节骨眼上,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我是傻了吗!
赶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几乎从未用过这么温柔哄人的语气说话,就是对安娜也没有过,不由有点脸红,咳了声,把五指插进他的指缝里,掌心相贴,又凑上前一个轻吻印在了他唇上,含笑看着他。
解决了这一堆烂摊子,索兰又恢复了记忆,我简直高兴的要飞上天去了,一颗心砰砰跳动着,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索兰定定的看了我一会,脸忽然红了。
他反手把我的手拢在掌心里,想了想仍然不够,抓过来咬了一口:“标记。”
我畅快的笑了起来,只说好,现在要是能让他开心,咬几下都没问题。
索兰便从善如流的在我唇上又咬了一口。
但是忽然有一个问题忽然跳进了我脑海,让那快乐平息下来了一些。
索兰看我皱眉,低声道:“怎么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五指握了握,终于慢慢的松开。
“我……用不了龙息了。”我有点犯愁,更生出些微的慌张来,一直伴随着我的,作为最有力的武器的龙息消失了,实在是让我……有些不习惯。
这到底是暂时的,还是永久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