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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那束高岭之花(75)+番外

两个人都打得鼻青脸肿,好好的贵公子同那街头的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若是让熟识他们的人知道了,得惊掉大牙。

杜如兰最后是膝盖抵在裴照檐得胸膛,扯着他的袖子骂人。

往日里最注重的形象的人发起疯来便什么也不管不顾,情绪仿佛是往那木柴堆里扔下的火星子,蹭得一下欲燃越烈。

“朝术他是殿下的人,裴照檐你清醒一点!”

这一回连名带姓的低吼,绝非调侃。

裴照檐僵住。

他将杜如兰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声音寒冽,语气平波无井:“难道你就没有半分别样的心思吗?”

双方冷漠对视,半响都无言。

他和杜如兰最后都被迫冷静,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找朝术。

当时一见到身着松绿衣袍的太监服,杜如兰沙哑着声音的警告就会复现在脑海中,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即便有再多的想法也须得克制,不能越界。

直到后来他们以为殿下不幸身亡,心中的旖旎心思瞬间被打破,这下再多的妄想也通通都变成了奢望。

明明之前他才知道朝术竟然都是无辜的,对方并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

裴照檐像是刚拿到饴糖的小孩子,揣着珍宝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天,美梦就被迫唤醒。

太子殿下还活得好好的。

朝术永远都是萧谦行的人。

这壶酒最后不知道是为了送别而饮,还是裴照檐单纯为心情抑郁而喝,他最后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或许太子殿下对朝术没有那个心思呢,裴照檐扭头看了握着杯子慢慢啄饮的朝术,心中不可能不升起一点难言的期待。

他们坐在是桌旁,旁边是一棵大榕树,躲在树荫底下,连风儿都变得轻扬起来。

蝉鸣在这时候竟就偷偷出现了,或许是其他不知名小虫子的鸣叫,一声一声的,极有规律地传响。

旁边还摆了几坛子用红布封着的酒,都是裴照檐珍藏的,他嘴角带笑,豪爽地对朝术说:“我们今夜就不醉不归。”

朝术可没有他这般激动,只是掀开眼皮淡淡地看他一眼,有时将酒一杯灌入喉咙,感受着酒液淌过喉咙的刺辣,有时小口小口品鉴,让酒在舌尖轻轻打转,苦过之后再回甘。

他明明不是特别喜欢饮酒,偶尔也会爱上这种滋味,尤其是喝得微醺时,脑子有一种模模糊糊的迷醉不清醒,好像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可以忘记。

裴照檐在边关跟那群直来直去的汉子待久了,哪怕是那边的女子也是豪迈外放的性格,学不会委婉,他说不来情话,腻歪的言语经由他的口也好似变了个味儿。

他说:“朝术,我希望在打完胜仗后,能看见你还活着。我还想看见你。”

很直白又没有修饰的话,若是让他们老裴家其他人听见了,恐怕会捂住脸羞于同他来往,不肯承认这是他们老裴家的人。

朝术淡淡看他,也知道这是裴照檐独一份儿表达好意的意思,他难得莞尔一笑,也学着对方的口吻回:“既然如此,那我也祝裴将军能凯旋而归。在战场上也要保护好自己,我希望你今后一直都会是大梁的守护神。”

那晚的风很清,树叶沙沙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别样的柔和,朝术这句随口说出的希冀被裴照檐记了很久,并且奉为圭臬。

朝术眼见喝得差不多,裴照檐脸上都有明显的红晕,吐字也有些不清晰时,才开始套话。

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来之前就觉得裴照檐的状态不对,按理来说对方已经在边关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不应该会对这次的仗而忧心忡忡,那么对方的愁绪定然是另有缘由。

细白的手指在裴照檐迷离的双眸前晃了晃,对方就好似看见飘飞蝴蝶的大狗,伸出大手就想去抓,还傻兮兮地笑着,让他别动。

“怎么还有两个朝朝啊?”裴照檐喝多了酒,几乎意识都不太清醒了。

朝术见他真的醉了,说话也放心大胆了许多。

他是天生就会蛊惑别人的猎手,将别人心里埋藏的隐秘挖出来是他最擅长也是最热衷的事,因此他才会被萧子宴安排去做动刑审讯的人。

裴照檐在朝术的盘问下没撑过三秒,他终究还是说漏了嘴,原来太子一系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没死,还在朝术手里,找了个好去处安置太子。

所以他们都认为,朝术是忠心耿耿的储君嫡系,还在为之前错怪了他,让他忍辱负重那么久而愧疚难安。

朝术对太子手底一直都有传递消息的门路这事心知肚明,只是之前萧谦行一直没有动作,不知道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为了让他的死看起来更让人相信一些,所以都没让自己人知道真相。

最终还是出手让他们晓得了真相,恐怕就是前段时日裴照檐和杜如兰都没有找他麻烦那时候就开始了,大概是他们在缠绵时,朝术口不择言骂萧谦行的属下是好狗,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而察觉到不对劲了。

朝术深呼吸一口气,就听见裴照檐在那儿继续嘟嘟囔囔说些让他觉得奇耻大辱,面红耳赤的话。

他说就算朝术不出手把对方藏起来,凭借太子的残党也不可能放任太子去死,多半都会想方设法将太子救下来,操心是用不上他操心了。

这么说起来还算是他多管闲事了?

朝术面无表情地揉着眉心,脸上的神色愈加冰冷。

裴照檐还在磕磕巴巴,说朝术瞒他们瞒得好苦,若是自己的话,一定会藏不住事的,殿下看人的眼光果然准。

朝术听着这些话,脸色顿时一变再变,就像是被人打翻了颜料的调色盘。

现在岂不是太子一脉的人都知道他犯了藏匿重犯的欺君之罪,背上这个天大的把柄,他就不得不为他们做事,给他们传递消息了。

反正这酒他是喝不下去了,朝术坐立不安,吐出来的浊气都带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儿。

结果裴照檐非缠着他不让他走,这狗东西本身力气就大,喝了酒之后仿佛失去神志听不懂人讲话,抱着他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是裴家的媳妇儿,他日后会好好疼他之类的鬼话。

朝术听了就当个笑话,裴照檐喝得烂醉,他也不想跟个醉鬼一般见识。

可惜挣脱不得,他没办法只能忍耐。

但当第二天因此病得从床榻上爬不起来时,朝术就恨不得把裴照檐抓过来扇个几巴掌,昨儿个他就不该心软,就应该不顾脸面吼着让下人把对方给扯开!

第54章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脱丝。

朝术心知此事不能全怪裴照檐,他本就不能算得上是身强体壮之人,只是一直在这宫里头摸爬滚打, 变得皮糙肉厚,小病小痛都得扛着忍着而已。

这病来得急且重, 还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 不成想他第二日竟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应该是之前淋雨从郊外骑马飞奔至紫禁城, 又在昨夜同裴照檐吹了一夜的冷风, 邪风入体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