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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那束高岭之花(57)+番外

朝术站起身,挥一挥袖袍,他本想潇洒地说一句这就不劳烦公子关心了,没想到那衣摆过长,他靴子踩上去还差点摔一下。

踉跄着稳住身子,他以为杜如兰会顺势嘲讽讥笑自己,却没想到对方死死盯着自己不合身的天青色衣袍看。

还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身衣裳难道是张指挥使的?”

他的黑眼珠在两人身上打量一圈,面色一下铁青了。

张笺神情一下变得古怪了,杜如兰的话和目光让他这个早就通晓男女之事,也明白龙阳之癖的人立刻醒悟过来,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他此前还并未多想,哪怕是昨日中了招,也还是将朝术当成以前邻家年幼小弟看待,多余的心思并不曾有。

现下听杜如兰不悦的话,他瞧着朝术讶然的表情,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尤其是朝术不但不解释,还反问杜如兰“这又与杜公子何干”时,他的心跳速度骤然攀升到顶峰。

好似在情敌面前胜利,张开自己华丽精美羽毛炫耀的雄性。

得意,欢喜。

杜如兰的神情彻底变得难看至极,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心知这样打击朝术是无用的,反倒将他自己气个半死,倒不如用心琢磨一下该用何计谋只取毒蛇的七寸。

朝术见迷惑杜如兰顺带膈应他一下的目的达成,也不再久留,告辞后转过身就走。

这下圆桌上就只剩张笺杜如兰二人了,杜如兰不想在他面前落了下乘,便道:“张指挥使可要将眼睛搽亮点,朝术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别被他卖了之后还为他数钱。”

“杜公子,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张笺笑吟吟的。

杜如兰唇角翘起,弧度冷冽生寒,这被京城无数人畏惧嫌憎的大恶人张笺有何资格说出这样一句话。

“朝朝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即便是,张某也甘之如饴。”甩下这句话,张笺也起身告退离开。

“砰”的一下,拳头锤在桌子上,震得酒杯晃荡跌落。

“朝朝。”那二字缠绵旖旎地萦绕在杜如兰口中,“叫得可真亲密。”

朝术回去的途中打了个喷嚏,不过他不是很在意,反倒是注意着回去的途中都尽量走那小道,避开行人的视线。

身上的袍子确实大了些,走路时基本上都要提着,他皱了皱鼻子,安慰自己到了花楼就将衣裳换回来,逼迫自己忽视身上的不适。

阿楠还在院子里等着,朝术颔首,高个的太监就来汇报他不在时所发生的事。

“那二人并未起疑,偶尔来听的墙角也被奴才糊弄过去。”

朝术勾唇:“辛苦你了。”

“是奴才应当做的。”

房内暖香阵阵,带了些催.情的效用,朝术嗅着就皱紧了眉,赶紧进了内间将衣衫换下,他也不忘在自己的脖子上掐了几个红痕,做出流连美人乡的着迷痴态。

走前他也没忘了把解药给那女子用上,之后便迅速离开。

出去时盯梢的人果然没有怀疑,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凌乱衣襟下散开的脖子细看,朝术尽力忽视掉他们的视线,回宫后还没来得及落脚,就让四皇子的人给叫去了。

他吃惊地想着,这二人小报告打得挺快,还是说杜如兰将他的事给捅出去,惹了萧子宴的怀疑?

不论朝术心中如何想,他都不能叫四皇子等急了,去的路上也没忘了在心里寻摸着应付之法。

第41章

朝术再来到四皇子的宫殿时俨然轻车熟路了, 他一身衣衫还未曾换下,就急匆匆地去了正殿。

去时不少端着食盘的宫人从殿内鱼贯而出,朝术余光一瞥, 发现都是些山珍海味、玉食珍馐,四皇子一人吃不了那么多, 但每道菜都会夹一两筷子, 剩下的便都倒掉了。

奢靡浪费之风恐无人能及。

他还在头疼待会儿如何搪塞四皇子, 只觉这位草包美人每回都要来找自己说上几回话实在麻烦。

朝术在背地里暗暗磨牙, 不知是他的哪个幕僚出的馊主意, 非得将事事掌握在自己手中, 靠着每日同下属说话的方式来笼络人心, 真是可笑。

难不成他萧子宴成天不谈公务不论典籍,就接见下属还有那些自己人么?

熟悉的甜香飘来, 朝术已经可以做到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自然而然忽视这股气味。

来之前他便褪去那身刻丝鹤氅,叫阿楠拿回他的寝室,一身松霜绿鼠灰袄和绸衫倒也能扛得住四皇子殿中点满银丝碳盆的燥热。

殿内长时间点着炭火,一旁就会开一间朱漆支摘小窗透气, 四方一角各摆了几个装满清露的铜盆,让华美的殿内不至于太过干燥,偶尔还会有宫娥伸出红酥手洒出水珠至空中。

萧子宴病殃殃地躺着, 许是受了寒生了点病,竟提不出些精神来,眼睫微垂, 落下一片阴翳, 嘴唇还微微有些苍白。

他一瞧见朝术, 刚准备开口, 眸光就先落在那白腻脖颈间的三五点红梅上。

殿中的气氛一下就变了,萧子宴此前几乎不怎么在朝术面前展示自己喜怒无常、暴戾阴狠的情绪一下升腾,只听得“啪嚓”一声,雪白细腻的瓷碗就经由他的手碎在了地上,裂成了无数片。

常年活在萧子宴淫威之下,这些宫人们闻声都打了个寒颤,有几个宫娥瑟瑟发抖,更有胆小的直接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不敢多瞧。

萧子宴阴鸷地盯着朝术,语气森然:“朝术,你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啊。”

“置办宅子便算了,那是你应得的。可若是还有那闲心思喝花酒,逛花楼,这就应当不是你该做的事吧?”

他说话时口中好似带了腥血气,阴沉沉的目光落在朝术身上,一点都不转动。

寻常宫人要是被萧子宴这样盯着,恐怕早就两股战战,害怕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了。

朝术却是连动也不动,只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他也不意外萧子宴能事无巨细晓得他做了什么。

“殿下,可容奴才辩解一二?”朝术眼中连个波澜都不曾有,并不将萧子宴阴狠的话放在心上。

“哦?那我就暂且听听你说做这事的理由。”

朝术再抬起眸子时,萧子宴就被那漆黑瞳珠里盈满的忠心和恳切给惊了一下,他莫名觉得脸热,心潮也忽然起伏。

红唇一翕一张,许多话钻入耳中,又偷偷溜走。

听进去了,又好似并无。

“殿下?殿下?”朝术那轻而细的声音忽远忽近,萧子宴的眸光有一瞬的失焦,随后才恢复正常。

“咳咳——”他握拳置于唇边,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殿下无事吧,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萧子宴扶额,“唔”了一声,对着朝术担忧的目光,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我无甚大碍。”

刚才那阵咳嗽倒是来得及时,既让他从恍惚中惊醒,又能做些掩饰。

他心中的怒气隐隐散去不少,对朝术的不满却也还是在的,便质问他:“方才身体不适我未曾听清,隐约听见为我好这几个字眼,你倒是说说,你分明是为一己之私,又是怎么变成为我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