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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那束高岭之花(18)+番外

于是只能看着太子定定看着自己,用一种古怪的口吻说:“人要是恶极了,连鬼都怕。”

……

十桶水提下来,朝术半条命都去了。

他终于可以去石公公那儿销账交代,期间有委屈也有反思,最后被石公公一阵深入浅出、掏心掏肺的分析给吓得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早知干那事有风险,不曾想风险如此大,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了。

如果现在问朝术再来一次他是否还敢那样干,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敢。

只是下一次必定会做得更谨慎,绝不叫人看出端倪来,也尽量让自己少陷入险境。

朝术没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幸而今日是难得的休旬时日,太子良善也没留任何人在身边伺候,于是他可以不考虑去姑姑那儿泡茶,再风风火火跑去太子殿内伺候的事。

难得可以全身心地放松一下,反倒是耗尽了体力。

他趴在自己的床上不想动弹,脑子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思考起今日太子说得那话的含义。

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偏殿的古井旁边,还一改在旁人眼中温和无害的形象?尽管他知道太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心思深沉是皇室的必修课,可他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暴露?

一个一个问题朝着朝术砸过来,弄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轻易接触的,可是怎么办啊,他真的好想弄清楚。

朝术脸颊蹭在塞满了粟壳的枕头上,黑墨似的眼瞳里有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痴迷之色。

假日消失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

朝术甚至还觉得腰酸背痛的时候,他就得一改昨日的疲态,朝气蓬勃地早起去姑姑那儿报道,学煮茶之术。

业精于勤荒于嬉,怎能懈怠。

怎敢懈怠。

他回来的时候,却在往日会撞见太子的路上碰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13章

不,应该说其中一个才是最大的意外,因为朝术上次碰上太子之后,就知道对方会走这一条道,所以挑准了时机准备“偶遇”太子。

即便是声问好。

当小明子出现在这个路口,并且在跟太子交谈时,朝术微微慌了神。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小明子都不需要自己解决了,太子都会容不下他——上位者,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行踪被随意窥探。

他都还只是个意外,是太子知晓的一个意外……

“你可知窥探孤的行踪,乃是重罪。”

东宫的人是最清楚太子为人的,小明子听到这句话直接跪下来,磕头求饶道:“殿下,是奴才做错了。奴才不过是渴求答案心切,是以做错了事,请求殿下大人有大量,饶恕奴才这一次。”

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是朝术从未听见过的清脆响亮,像是要把脑瓜子砸出一个坑来,都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青紫一片,还流下了不少的血吧。

萧谦行脸上神色莫辨,良久,在彻底宣判小明子死刑之前缓缓开口:“找孤是何事?”

“殿下、殿下——!”小明子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哀惨,他跪在地上摩挲了几步,抬起头来时额头都乌紫了,碎石混着鲜血留下,看起来无比凄惨。

这是为苦肉计。

“奴才就是想知道,为何在奴才不曾做过错事的情况下被别人顶替了位置,甚至再也不能近殿下的身边,奴才跟在太子身边劳心劳力、战战兢兢地伺候,平日里也从未犯过任何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殿下一言不发就将奴才调离了。”

“还请殿下给奴才一个答复。”

他缓慢地,又将双掌覆在地面磕下一个头。

“擅离职守未曾禀报,将手中的活交于一个刚到东宫不足半年的人,便是你最大的错。还要孤为你解释么?”萧谦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满是冰冷,便是远在廊檐外遥遥立着的朝术见了,都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太子亲口说出的这句话,彻底断了小明子的念想。

朝术在背地里琢磨着太子的一番话,也大概清楚了。

就是说太子容不得擅作主张的人,待他日后必定要更加小心,定然不可犯了太子的忌讳。

李明觉在一旁搭腔:“尔等竖子真是胆大包天,若是随意混进来的人对太子有不轨之心,你又该如何自处,这是不将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啊!”

小明子颤抖着唇瓣苍白辩解:“奴才……奴才以为当初朝术进来已经是审查过了,既然已是东宫的人,便不必再警惕……”

李明觉冷笑:“在东宫,属于别的阵营的人还少么。”

小明子彻底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来。

他脸色苍白,对上太子冷漠的视线,瞬间如同一盆冷水泼在身上,哑然失声。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萦绕:完了。

原本只是犯了一个错,太子对他已经很容忍了,只是将他调离身边,现在自己居然不知死活又干了错事。

在殿下身边干活儿,可没有事不过三的道理。

再犯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了。

都不需要多言,阴影里就有人走了上来,几个侍卫将浑身瘫软的小明子拖走。

朝术甚至都没发现那些人的存在。

他呆呆愣愣地看着,像是完全反应不过来般。

过了一息的时间,萧谦行突然冷声开口:“在那看了那么久,还磨蹭着不出来?”

生得愈发冰肌雪肤、清丽惊人的少年走了出来,他穿着稍显宽大的太监衣袍,乌泱泱的眼睫颤得跟蝶翼似的,唇瓣抿了又松开。

他先行礼,音质也是这宫中独一份儿的:“向殿下请安。”

朝术继续解释:“奴才不是有意要偷听您跟小明子的事,只是从姑姑那儿回来时经过此地才不经意看见,还望殿下恕罪。”

萧谦行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神情中看不大出来。

他也没想到朝术那么久都没把这件事给处理好,眉心微折了一下。

“你当初的做的孽,为何不解决干净。”

“殿下……这是何意?”朝术心惊。

太子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平淡地说:“你当初哀求我,要做我身边端茶倒水的小太监,不是存了顶替对方的心思吗,又怎的没处理好,还需要我来为你收拾烂摊子。”

朝术大惊失色,狡辩道:“奴才没有。奴才当时只是想着要在太子身边伺候,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殿下,奴才对您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绝无半点自己的私心在其中。”

他十分急切,就差指天发誓了。

萧谦行盯着朝术急切的小脸,突然轻声笑了出来,耐人寻味地说:“以后还是少走这条道,绕远可不是个好习惯。”

朝术愣了一下,他当初无意在这条路上撞见太子,也不过是一次叫他想不到的意外。

因为他不是很清楚东宫的格局和弯弯绕绕的走廊,所以在这座大得惊人的宫殿中偶尔会迷一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