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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猫驯养手则(18)+番外

是因为屋里睡着的那只小野猫么。

第二十一章

手机屏幕上并没有来电显示,江次按下接听键,“喂?”

“我的好侄子啊,不记得你舅舅了?”

江次陡然嘴唇抿住,牙关咬紧,没有出声。

耳边是嘈杂的赌牌声,接着传来对方猥琐放肆的声音,“舅舅我可是想了你多少年啊,啧啧,……诶臭娘们给老子留着这张,这张老子不打!……江次?十几年没联系了,还喜欢舅舅送你的那份见面礼吗?”

“十几年了,你倒还真是黄赌毒一样都没落下。”江次此时口吻稀松平常,吊儿郎当,充满了不屑。

“呵呵,是啊,要不是前段时间输了点钱,不然也用不着想起我这有钱又发达的亲侄子了,”高雷拿起脚边放在一堆空瓶中间的酒瓶喝了一口,朝外吐了一口泡沫渣,眯起眼,“你妈要是不那么贪,居然只把房子都过户给了你,她也不会有今天,至少能安安稳稳等刑满释放,哈哈哈,活该!” 江次垂在一侧的拳头越握越紧,另一边僵硬地保持着接听姿势。

江次缓慢的开口:“什么叫把房子都给了我?”

“你装什么傻,我为我那好妹妹指了条明路,既能摆脱噩梦又无后顾之忧!这婊子居然背着我……去去去,老子去上个厕所。”

高雷离开牌桌,趔趔趄趄着换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无人的地方,“别说些有的没的,江次,识相点就吐几套房子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高雷,当年爷爷奶奶两栋祖屋拆迁,分房子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据我所知你跟我妈一人分了一边单元楼。你自己一股脑把家业败光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江次强迫自己冷静,引诱着对方讲出他想听到的东西。

高雷喝了酒后头胀得很,听了江次这油盐不进的话更是气急败坏,“我他妈要不是走投无路,你以为我想吗?!什么叫我不放过她,那是我妹妹!你被你爸打得还少了?你不知道你妈过的什么日子么?要不是我好心让她学会反击……哇呕——” 那边一阵呕吐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吃喝嫖赌的烂人活法。这样的人在外面霍霍了十几年,难道真是祸害遗千年么。

等高雷缓下来,江次表面无情的问道:“所以是你告诉她怎么杀了我爸的?”

“那可不——不,呸,不是,我告诉你,不是,谁都没有证据!……老子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

高雷叫嚣着:“你妈不是疯了么,江大教授,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最好认清现实哈哈哈!”

高雷挂断了电话。

江次垂目看着手机里自动转存下的通话录音,高雷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蠢。即使自己那个可恨该死的父亲江勇前才是高娟悲惨人生的开始,但高雷这个又蠢又坏的烂人也是导致一切变得更失控的催化剂。

如若高雷选择了就此隐匿,追究不了的事情江次不会固执的去追究。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高雷如今还来害得他妈不得安宁。

十一岁前的江次自有记忆起,就时常在父亲的拳打脚踢和母亲各种各样的哭声中度过。直至一场血案将这样的日子终结。

江勇前死后的各种报告上都写了过程,他前一晚一夜未归,第二天大中午的才从外面烂醉如泥的回到家,对高娟拳打脚踢至眼角破裂流血,于是高娟慌乱中摸到手边的刀具。

因酒精麻痹作用反抗不得,江勇前身中数刀却都不致命,死于正午,死因失血过多。

那时江次吃完饭正趴在教室里午休。 自此,江次从十一岁开始,就是生活给他什么,他就面对什么,经历什么,跨过什么。

他万幸的没有被困死在血淋淋的过去,同时也失去了对未来憧憬的能力。

到两个月前,二十九岁的江次,已经这样活了十八年,只知道怎么活着,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别人怎样对他他跟着回应,上学的时候老师让努力学习他就学。他早早在市井里打磨过,练就了在人情世故里游刃有余的本领。

只要他不说,不会有人觉得他与众不同、行事怪异,也没人能想象到他那格外特殊的童年和经历。就算他说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带过。

最后竟也直愣愣活成了外人眼中羡慕的样子。

而江次在三十岁前,无意碰见了一个意外。

打破他表面风光实则无趣人生局面的意外,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以后的意外。

第二十二章

这个意外正站在他的房门前,状似睡眼惺忪。

江次正打算起身去看一下在睡觉的景丛,一转身看见人正穿着长袖睡衣靠墙站着。

“什么时候醒的,还舒服吗?”江次有些惊讶,走过去抬手摸了摸景丛的额头。

还好,没感冒发烧。

“没醒多久。”景丛答到。

“我刚刚打电话吵醒你了吗?”

江次问完话见景丛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眼神却又像刚睡醒时是没有聚焦的,接着只脑袋摇了摇。

“去刷牙洗脸,等会做晚饭吃了。”

景丛听话的走到洗漱台,刷牙时发现自己之前换下的衣服不见了,连带着他搓好却忘了晒的内裤,脏衣篮里空空如也。

他四处看看,瞥见了阳台上挂着的飘荡的“失踪物”。

江次瞧见他那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晃来晃去,本性难改道:“衣服是我帮你洗了,说说,打算怎么谢我?”

“……”

“想想现在你还有些什么,我不挑,都行。”

明明很害羞,景丛愣是一句话都没说,隔了一会硬邦邦来了一句:“下次我也帮你洗一回。”

江次觉得怎么一场深度交心之后,小野猫没那么可爱了呢。

有点儿郁闷。

他从冰箱里拿了咖喱、鸡肉和蔬菜,便一头扎进了厨房,醉心烹饪。

景丛并非没感觉,他又羞耻又有些隐秘的雀跃,今天他的人生又多了一样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帮他洗衣服。

但景丛心里压着更大的一件事,而且最让他惊讶不已的是江次的调节和转变速度。

景丛醒得比江次想象的要早,他不认床但以往都是睡的硬床,江次这张床有点软了,有点不习惯。

于是没睡一会儿就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赤脚下床。才将门开了一条缝,江次嘴里“……把房子都给了我”这半截话就落入了耳中。

之后的全程他都听到了,江次备份录音的举动他也看到了。

收债练就的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自动隐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他一向不赖。

结合听到的内容和过程中江次颤抖绷紧的手,景丛心乱如麻。

更让他疑惑焦灼的是,江次看见自己醒来后便马上来关心自己,无论表情还是情绪都毫无破绽,然后接着打趣自己。现在正在厨房做着晚饭。

景丛目光紧紧盯着因害怕油烟飘出来而被江次关上的厨房门,他顺起江次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摁下按键,屏幕要求输入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