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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雪(25)+番外

沈知寒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问:“刚才干嘛要我回答?”

段珣面不改色,说:“不是你亲口说的话,他们会觉得是我自作主张,不许你留下来。”说着看了沈知寒一眼,有些无奈:“我以为我们两个之间谁说了算已经很明显了。”

沈知寒轻哼一声,说:“你明明就是觉得我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段珣反问:“你可以么?”

“我,”沈知寒被问住,半晌,闷闷地说,“我已经长大了。”

——其实不是长不长大的问题,而是这几天听奶奶提起段珣的婚事,说有位好友家的孙女跟段珣年龄相仿、门当户对,想要介绍他们认识。

沈知寒想如果段珣结婚的话,他以后必然不能像现在这样事事依赖段珣了,到时候段珣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甚至有可能他们连见面都会变得很少很少。

尽管段珣当时就婉拒了奶奶的提议,这件事还是让沈知寒感到有一点低落和不安。

段珣三十二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安静了一会儿,沈知寒欲言又止:“哥……”

“怎么了?”段珣问。

沈知寒看着段珣,张了张口,默默垂下眼帘:“没什么。”

段珣以为他仍旧在意之前那些话,解释说:“不是你没有长大,也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不安心。”

说完又好声好气地哄道:“刚才我怕奶奶笑话我才叫你回答的,我错了好不好?”

从小到大沈知寒一直很吃这一套,只要段珣哄一哄他,他的心情就会拨云见日地好起来。

现在也是,虽然还有一点沉闷,但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那你以后结婚也带着我吗?”他问。

“结婚?”段珣愣了一下,“我没有要结婚。”

“早晚的事。”

段珣感到冤枉:“这又是听谁说的?”

沈知寒没有回答,仿佛在说“这种事不需要听人说”。

段珣总算反应过来沈知寒在闷闷不乐些什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故意说:“那我答应你,结婚也带着你。”

沈知寒气恼道:“段珣。”

段珣一派坦然:“怎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沈知寒答不上来,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在无理取闹,也就是段珣,愿意认真配合他的提问。

“所以说我还是不结婚了,我结了婚,知寒怎么办呢?”段珣看着前方的路面,慢条斯理地说。

沈知寒横他一眼:“你又把我当小孩哄。”

“怎么会,你可比小孩难哄多了。”

沈知寒不愿意再说话,一个人靠回座椅上,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不过短短几天,来时光秃秃的田野已经铺开新绿,路旁的树木也冒了芽,一片春意盎然的样子。

沈知寒心里仍旧闷闷的,他无法控制自己因为段珣八字没一撇的婚姻产生气恼,越是清楚这一点,越是觉得自己的小脾气实在不应该。

他将此归结于对段珣的占有欲,像那些自私的小孩不许父母生育弟弟妹妹一样,他也不希望出现一个人分走哥哥的宠爱和照顾。

可是他和段珣之间并没有血缘的羁绊,他没有立场对段珣说“你不许”。

回到家后,段珣换了身衣服被程景文叫走,出门前对沈知寒说晚上可能不会回来吃饭。

“没关系,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沈知寒说。

今天的沈知寒有些过分的安静,段珣察觉到什么,走到他面前,温声问:“怎么了,知寒?”

沈知寒睫毛低垂着,说:“没什么。”

“还在不高兴吗?”段珣弯下腰,摸摸沈知寒的头顶,“车上是我开玩笑,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沈知寒抬起头,这个角度显得他的眼睛大而无辜,长长的睫毛像两扇柔软的鸦羽,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下。”

段珣仍不放心:“需要我陪你吗?景文那儿也没什么要紧事,明天再去也可以。”

“我真的没事。工作要紧。”沈知寒站起来,推着段珣的肩把他推出房间,“只是有点累,躺一会儿就好了。”

段珣被赶到门外,还想说什么,沈知寒的房门已经啪的一声关上。

“你快去吧,我睡了。”

段珣的手抬到半空,敲门之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只能先接电话。

“喂?”

程景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待会儿直接老地方见吧,我不在公司。”

段珣略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OK,等你。”

挂了电话,面前的房门安安静静,段珣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耳朵靠过去,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概已经睡了。

小娇气包,只是坐车都会累到。

段珣心里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楼,叮嘱阿姨晚上做点清淡好消化的菜,六点的时候叫知寒吃饭。

阿姨了然一笑:“您放心。”

汽车缓缓驶出庭院,沈知寒站在窗前,一直等到段珣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才拉上窗帘,拖着脚步慢慢转身回到房间。

光线被阻隔在厚重的窗帘外,房间暗下来,静得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沈知寒刚才听见了段珣打电话,他知道电话那头是那个和段珣关系不错的叫程景文的大学同学,也是现在乾元的总裁。

但程景文不认识他。

段珣好像从来不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同学或朋友,也不带他参加陌生人的饭局酒局,更不请他不认识的人来家里做客,沈知寒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吗,像之前一贯的那样?

似乎又不太一样。

沈知寒从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像一株生长在玻璃罩子里的娇嫩的植物,所有不必要接触的人和事,都被阻隔在这层透明玻璃外。

这一点在他成年以前格外明显。沈知寒仍记得他进入高中前的那个暑假,某天晚上路过餐厅,发现叔叔阿姨和段珣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餐桌上摊开几百份简历和资料,仿佛一场严苛的公司招聘。

沈知寒后来才知道他们在为他挑选合适的老师和同学,因为如此,他的整个学生时代才能过得平稳安宁,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善良友好,没有给当时敏感脆弱的他带去任何不愉快的经历。

甚至后来沈知寒进入大学,他的老师也都是段珣父母仔细考察过的。

沈知寒不反感这样无微不至的保护,但是段珣应该没必要连自己的朋友都挡在沈知寒的世界外,能成为他的朋友,总不会是什么坏人。

沈知寒想着,感到有些疲倦。

今天回家后一直都有点不舒服,他将此归结于舟车劳顿。现在躺在床上,身上好像完全没有力气,胳膊也软得抬不起来。

大概是最近累到了吧……

沈知寒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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