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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雪(16)+番外

自从过了三十岁,段珣每次来见奶奶都少不了被念叨,他习惯性地敷衍道:“这事急不得。”

两人说着话,外间传来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一进门就听见小珣被催婚,孩子都被你念叨烦了。”

书房里的三人不约而同望过去,爷爷进门还没换衣服,穿着一件利索的黑色冲锋衣,戴一顶大遮阳帽,乐呵呵地进来说:“今天钓了两条鲫鱼一条鲤鱼,晚上给小珣炖汤喝。嚯,知寒也来啦?”

沈知寒乖巧地回答:“爷爷。”

“难怪带这么多东西。这次多待几天,正好有盆兰草要开花了。”

“好。”

爷爷回来自然要准备做晚饭了,家里有照顾起居的阿姨,不过在做鱼这方面爷爷只相信自己的手艺,每次都亲自下厨。

段珣跟去厨房帮忙,沈知寒陪奶奶去客厅看电视。坐下没一会儿,奶奶忽然想起什么:“哎哟,忘了一件事。”

“什么?”沈知寒问。

“今天不知道你来,只收拾了一间卧室。”

第11章 11 浴室

奶奶一向是个讲究的老太太,每次段珣和沈知寒来,她要提前收拾屋子,洗干净床单被罩,挑个大晴天晒上一天,好让两个人睡得舒服。但是这次只准备了一间卧室,另一间被爷爷用来晒字画,这会儿挂满了宣纸和卷轴。

“我说过几天再晒那几幅画,你不听我的。”饭桌上奶奶埋怨爷爷说。

爷爷不以为意:“哎呀,有什么关系,两个人睡一间不就好了,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奶奶有些犹豫,看向沈知寒问:“知寒,你看……”

沈知寒的思绪还游离在饭桌之外,从不久前听奶奶说只有一间卧室开始,他就一直心不在焉。

“知寒?”段珣出声提醒。

“嗯?”沈知寒抬起头,先看看段珣,又看看爷爷奶奶,慢半拍地回过神,“我,我都可以……”

奶奶安慰他说:“今天将就一晚,明天奶奶帮你收拾房间。”

“没关系的,不用这么麻烦,我和珣哥睡一间就好。”

……

没有人问段珣的意见,仿佛默认他会同意。

像爷爷说的,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早在段珣十一二岁、沈知寒三四岁的时候,沈知寒就霸占过段珣的床。每次到段珣家做客,沈知寒都像一条安静的小尾巴跟着段珣,吃饭要一起吃,睡午觉要一起睡,有时候晚上玩得不愿意走,还要留下来借宿。

沈知寒从小性格安静,每次不吵也不闹,只是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段珣,问:“小珣哥哥,今天我可以和你住吗?”

段珣没有拒绝过。

后来长大一点,沈知寒渐渐开始知羞,不再要求和段珣一起睡,但是每次来段珣家玩,最后还是会睡段珣的床。

小时候的沈知寒像个漂亮的洋娃娃,皮肤白嫩,鼻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总穿一身婴儿蓝色的睡衣,乖乖躺在自己的小被子里,等着段珣给他念睡前故事。

似乎身体弱的小孩天生缺乏活力,他连睡相都很乖巧,和段珣睡一张床,从来不蹬被子,也不滚来滚去,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再后来沈知寒长大了,开始像所有青春期的小孩那样藏起对家人的依赖,让自己看起来独立。接着又遭逢变故,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虽然不抗拒段珣的照顾,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粘人。一直到最近几年,两个人的关系才又慢慢变得亲密。

记得上一次在一张床上过夜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沈知寒回答完奶奶,后知后觉感到有一点不自在。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他不好再反悔,只好故作镇定地问段珣:“可以吗珣哥?”

段珣之前没有表态,这时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淡淡点头说:“可以。”

老人家习惯早睡,吃完晚饭爷爷奶奶去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回来便回屋睡觉了,睡前不忘叮嘱两个孩子早点睡。

沈知寒和段珣前后脚回到房间,奶奶家的卧室不比家里的大,两个成年男人站在床边竟然显得有点拥挤。似乎是看出沈知寒异样的沉默,段珣主动开口:“你先去洗澡?”

“哦,”沈知寒故作镇定地回答,“好。”

“风暖多开一会儿再进去。”

“知道了。”

沈知寒慢吞吞地来到浴室,对着镜子发呆。

说不上来自己在别扭什么,明明和段珣那么熟了,不应该感到不自在才对。

浴室的温度渐渐升高,沈知寒站在风暖下面,觉得有点热。

进来有一会儿了,再拖下去怕段珣担心,沈知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脱掉衣服走到花洒下面,拧开热水。

他皮肤细白,热气一腾,关节泛起浅浅的粉色。

想着外面的段珣,沈知寒今天没有洗很久,匆匆洗干净头发,打了点沐浴露冲掉,便关掉花洒准备出去。

披上浴巾想起来,进来时忘了带睡衣。

太粗心了。

沈知寒在浴室洗澡,段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静静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又像发呆,又像在凝神工作。

浴室里模糊的水声戛然而止,段珣不自觉坐直了些,将电脑上的文件切换到下一页。

然而沈知寒却没有出来,等了一会儿,浴室门终于拉开一点点,传开熟悉的声音:“段珣?”

轻飘飘的,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像晨间飘散的雾。

段珣的耳朵也像是被雾拂了一下,定了定心神,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门后面露出沈知寒半张脸和一小段白皙的肩颈,发梢滴着水,顺着皮肤流到锁骨的小窝。

“我忘记拿睡衣……”

睡衣?段珣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衣架:“我帮你拿。”

“嗯。”沈知寒小声说,“谢谢。”

从始至终段珣都没有直视沈知寒,只在递睡衣的时候说了句:“外面冷,穿好再出来。”

卧室里的温度比浴室低一点,沈知寒出来前没吹头发,脑袋上顶着一块毛巾,说:“我洗好了。你去吧。”

段珣看见他,问:“怎么不吹头发?”

“没找到吹风机。”

段珣房间的吹风机放在床头抽屉里,沈知寒不知道,段珣也忘了告诉他。

不吹头发自然是不行的,段珣找出吹风机,拍拍身旁的位置:“来。”

“哦。”沈知寒走过去,“谢谢。”

沈知寒大约有两三个月没有剪过头发了,已经快要长到耳朵,吹风机一吹,额前的头发刚好遮住一半视线。

他的发质很好,光滑柔软,总是不听话地从段珣指缝中溜走。段珣耐心地拨弄着他的发丝,指腹偶尔蹭过头皮,不轻不重,带着一点令人安心的温热。

沈知寒垂着眼帘,透过发丝缝隙,段珣线条流畅的小臂和骨节清晰的手肘不时在他眼前晃过。当段珣抬起手时,身上那件白T恤会撑起一个平展的形状,像风中猎猎的旗帜。

沈知寒无端想起段珣的十七八岁,那时他带着小学生沈知寒去找自己的朋友打球。初夏阳光明媚,段珣在绿茵场上挥舞着球拍、跳跃时白T恤飞扬的样子一直刻在沈知寒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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