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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四海(71)+番外

姚洲心跳都快停了,浓烟遮天蔽日,让他看不清那个仿佛就站在火光中的人。

白越之和兰司各自手提一个灭火器也跑了进来。三人拔出保险销,冲到窗边灭火,白色的喷雾渐渐压制住升腾的火势,不等火完全扑灭,姚洲翻身跃过窗台落在花园里。

两个月前的新年夜,他曾安排孩童手举烛火,在这里为林恩唱诵歌谣。那时的园中落满白雪,气氛安宁祥和,姚洲和林恩大概都不会想到,短短两个月后他们竟会在火光与浓烟中对峙。

林恩并没有逃走。他很清楚以姚洲如今的势力,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他以浸湿的病服衣袖掩住口鼻,一手握紧火机,一手提着还剩半瓶液体的清洁剂。

窗台那边的火势是最猛烈的,林恩站在花园的边缘,又是下风口,尽管他被四散的浓烟呛得流泪咳嗽极为狼狈,但身边尚未有明火引燃的迹象。

姚洲与他相距约五米,林恩脚步不稳地退了一步,在稍微散去的烟雾中拿开挡脸的手肘,哑着声对姚洲说,“......你要再过来一步,我就把酒精淋在身上。”

说着,他扣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小簇的火苗立刻在他指间跳动起来。

白越之和兰司站在窗边,目睹这一幕,此刻心里的想法空前的高度一致。

——不愧是姚洲养的人,逃出生天都逃得这么惊心动魄。

林恩手里的清洁剂没有盖子,手里的打火机熄灭了又点燃,是一种紧绷戒备的状态。

姚洲与他相隔最近,再远几米是白越之和兰司,不出一两分钟花园外面也站了一个人,是高泽。林恩的余光扫到了他。

但是没人敢再靠近过来了,水火无情,而且林恩的语气、神情,都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姚洲低声叫他,一开口就做出妥协,“你不愿意手术,我们不做。”

林恩提着瓶子的手抬起来,以袖子抹脸,他被烟雾熏得不断流泪,快要看不清了。

瓶口因为抬手摇晃,溅出少量液体,洒落在林恩的脸上肩上。

这一幕把姚洲看得心惊肉跳,几乎快给林恩当场跪下了。

不等林恩回应,姚洲又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先把瓶子放下。”

说着,他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张干净手帕,尝试要递给林恩。

林恩站得摇摇晃晃,手里的打火机因为持续燃烧,机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他呼吸有些困难,喘得也厉害,但精神高度集中。四个顶级Alpha都紧紧看着他,林恩不敢闪神,他预感到自己随时可能被其中一人扑倒在地。

在连续的几声咳嗽后,林恩终于开口,“姚洲......”

他像道别一样叫出名字,看着站着几步开外的Alpha,脸上一点感情都没了,停顿稍许,很慢地说了几个字,“我要离婚。明天,就签字。”

第51章 你们会在签字那天见面的

花园里声响不绝,处在一种事故过后的嘈杂之中。

林恩的话音一落,周遭似乎都静了静。

从他们结婚到此刻,不过短短七个月。谁又能想到呢,离婚这个词,有一天竟是从林恩口中先说出来的。

姚洲即将登上权力的顶峰,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地想要攀附他,而林恩这个刚被标记的合法伴侣,却不惜以自伤为要挟,只求与他一刀两断。

这场谈判无法持续太久,林恩身形摇晃,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勉力支撑。

姚洲沉着声说,“你嫁给我之前,有没有律师告诉你,除非Alpha一方有重大过失,否则被标记后的Omega无权向优性Alpha提出离婚。”——这是为了保持血统的纯粹性。

而且在联盟的婚姻法案中,“重大过失”的定义相当模糊。就算闹上法庭,只要姚洲不同意,这婚也是离不掉的。

林恩牵着嘴角笑了笑,虚弱地说,“我知道,还有人说过我在你手里活不过一年......但我想试试,我想回二零区......”

打火机的火苗又熄灭了,林恩忍住手指灼伤的疼痛,再次将其打燃。

姚洲真的不敢拖延了,看林恩的样子随时可能倒下去。

出于情势,他被迫点了点头,“好,我们可以让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说着,尝试靠近林恩。

然而林恩听出他话里不确定的意思,姚洲还未动,林恩立刻退了一步。

花园里铺的都是石子路,地势不平,林恩一退就摇晃。姚洲再不敢迫近,做了个让林恩别动的手势,声音低沉,“别退了。我不过来。”

林恩势单力薄,对自己的处境有些绝望了。他的体力、情绪,精神和意志力,都已经撑到极限。

他怀中抱着清洁剂,手里仍举着打火机,慢慢地问姚洲,“你爱过我吗?”

爱这个字一出口,林恩倏然被刺痛了一下。不待姚洲回答,他很没出息地哭了,当众坦白,“可是我爱过你,你知道吗?”

林恩哭得很难看,他脖子上缠着绷带,手腕有捆痕,眼睛被熏得红肿流泪,声音也是哑的。

三月的风不冷了,但他抖个不停。黑暗笼罩的花园里,四个顶级Alpha包围着他,他能闻到那些隐藏在风中的信息素的气息。

这些气息提醒着他,他寡不敌众,随时可能被捉回姚洲的掌控之下。

他浑身都痛,腺体痛得尤为厉害。因为吸入烟雾,喉咙传来灼烧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真的是从里到外都没一点好的了。

林恩觉得这份走到离异边缘的爱情,就像他伤痛不断的身体,早已是病态的,无论多少场手术都无力回天。

林恩往后缩了缩,隔着瓶子去摁压自己的胃部。

他痛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他带了哭腔叫姚洲的名字,声音发颤,“人是会痛的,你知道么姚洲...?”

“你捆着我的时候,我会痛,你把我送上手术台,我也会痛,你标记我我会痛,你拿二零区做要挟我也一样会痛......”

花园里好像真的彻底静下来了。

除了林恩崩溃的指控,别的什么都听不见。

姚洲脸上一贯不变的冷酷与镇定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盯着林恩,嘴唇动了动。

林恩的力气快耗尽了,他声音愈低,哂然道,“我怎么会这么幼稚,用自焚逼你离婚,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林恩。”姚洲立即否认。

如果仔细听,会听出他的气息不稳。接着他说,“你不幼稚,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也许在新婚之夜,从林恩摸到他脸上的伤痕,问他痛不痛的那一刻起,他就为他心动了。

只可惜姚洲不是合格的爱人。他的身份,他的野心,他从一开始就怀有的目的性,他对林恩所做的一切,毁掉了他们的婚姻,逼得林恩走到了在漫天火光中向他提出离婚这一步。

林恩的意识也已经不太清醒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支撑着,站在姚洲跟前。

他对姚洲说“对不起”时,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