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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四海(32)+番外

几天前林恩也从荆川那里听过只言片语,知道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可是再听姚洲讲述,却变成了兵戎相见的对手。这个反差太大了,林恩磕磕绊绊地问,“既然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除掉童年伙伴。林恩问不出口。

姚洲在这时突然凑近了些,嘴唇蹭过林恩的脖颈,又在林恩看不到的角度,再次闻到了快到消失的铃兰气息。

“......听说过“养蛊”吧,小少爷。”姚洲埋头在林恩颈间,声线愈发低沉。

林恩两手放在腿上,坐得很端正,神情却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姚洲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道,“我在五岁的时候从福利院被养父带走,再这之前他已经收养了六名孤儿,我是他收养的最后一个小孩。”

“我们叫他戎爹,他是个瘸了腿的劣等Alpha,却妄想成为地下城的掌权者。”

说到这里姚洲似乎略带轻蔑地笑了一下,有轻微的呼吸拂过林恩颈后的皮肤。

“养蛊就是他的计划。找出一些有潜质的孤儿培养长大,教会他们各种技能,再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替他实现梦想的最强者。”

林恩的反应从茫然到震惊,到最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短暂的凝滞后,转过身去,两手胡乱地去摸姚洲,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背脊,好像只想确定他是完好无损的。

姚洲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林恩的反应也令他有些没想到。

原本被黑雾笼罩着、血腥弥漫着,阴森森的一段陈年旧事,因为林恩毫无章法的抚摸,忽然变得没那么压抑冷峭了。

姚洲握住林恩抚上自己肩膀的一只手,淡淡笑道,“小少爷,我身上还有几道疤,也想摸摸吗?”

他玩笑的口吻很明显,林恩定住不动了,在黑暗中与他对视。半晌,林恩开口道,低低的声音里有股少见的怒意,“那人是个疯子吧”,继而又问,“他已经死了吗?”

姚洲轻描淡写地带过,“六年前死了。”

林恩还在情绪的余震之下,尽管有很多疑问,但他不忍心再问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脸上现出内疚的神色,对姚洲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但是你放心,我听到的每句话都不会向别人提起。”

姚洲以单边手肘撑起上身,盯着一脸认真的林恩。

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陷得太久了,姚洲听过的话虚虚实实,脑子里都要过滤一遍。唯独林恩的这份保证,单纯得像是经不起推敲,却又无端地有种力量,舒缓清净,从心头抚过。

姚洲勾了勾唇角,说,“小少爷,我还是给个封口费吧。”

说完,不等林恩反应,他捏住了他细嫩的脸颊,将一个吻印在他唇上。

-

这个深夜不成眠的人并不止姚洲和林恩,在东西两区交界处的一间酒店里,穿着便装的兰司用一张黑卡刷开了高级会员的包间。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烟草味,是帕德龙雪茄的余香。包间不算大,但装饰极其奢华,几名保镖负手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收敛着信息素,窗边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正在吸雪茄。

兰司走到对方身后,叫了声“邢先生”。

男人回过身,正是几个小时前刚送走姚洲一行人的邢广霆。

“来了。”邢广霆应了一声,又说,“坐吧。”

兰司挺拔不动,说,“没事,我陪您站会儿。”

于是两人一起望着窗外,不远处有条铁轨,正是东西两区的分界线。深夜没有列车通行,只余沿途的灯火蜿蜒向远处。

邢广霆先问兰司,“姚洲对你起疑了吗?”

兰司面色平静地否认,“没有。”

“那怎么会把你关进地库?”邢广霆又问。

兰司对答如流,“我给林少爷在新婚当晚送了一副催化剂,把人弄晕了,办了一件错事。”

姚洲对下属一贯赏罚分明,兰司说得有理有据。然而邢广霆听后反常地一笑,说,“兰司,你从小就这样,遇事喜欢逞强。姚洲对你的身份早有疑心,今晚跟我要人来了。”

兰司一愣,抬眸,问,“要谁?”

邢广霆指间夹着雪茄,烧出肉桂味的烟雾迎面袭来,兰司的一侧脸颊被他轻抚了下。

邢广霆接着说,“要你。”

兰司定住,脑子里一帧一帧闪回着几个小时前的那些画面。

今晚的宴会人多眼杂,他和高泽并不曾亦步亦趋地跟着姚洲。中间有几次他们都去独自应酬过,姚洲在什么时候和邢广霆谈的这件事,兰司没有头绪。

这一回姚洲算在了所有人前头。长达两三年没和东区来往,才不过赴了一次宴,他就在邢广霆眼皮子底下预留了几手准备。

不管兰司与他有什么私怨,也不得不承认姚洲的深藏不露。他的可怕之处或许被所有人低估了,尤其是邢广霆。

邢广霆没听到兰司的答复,他把雪茄放入托盘里,任其自行熄灭。

兰司摸过托盘里的小剪子,熟练地修剪掉燃烧过的烟丝,垂着眼,说,“邢爷的意思,是让我不揣二心地替他做事?”

邢广霆看着兰司拿着剪子的那只手,继而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慢慢捏着兰司的手指,安抚道,“东西两区互有耳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在姚洲身边潜了四年,到现在才被他发觉已很难得。姚洲既然赏识你,你就假意听从,于你没什么损失。”

兰司在西区蛰伏多年,每一步晋升都无比惊险。这里头既有他对邢广霆的信任,也是在苦等那个邢广霆许诺过的一击即中的机会。

现在邢广霆为了选票,明面上改为拉拢姚洲,兰司知道自己如同一颗废棋,这些年的心血眼看着就要付之东流了。邢广霆却可以毫无愧疚地说出“于你没什么损失”这样的话。

兰司心中愤懑,脸上并不表露,从邢广霆掌下脱出手来,淡淡问了句,“是上城区的裴家吗?他给邢爷许诺了什么?”——值得让邢广霆拉下老脸,为他拉票。

邢广霆睨着他,语气带了不悦,“兰司,这是你该问的?”

兰司默了默,才说,“以后就不算是东区的人了,权当我放肆一回吧。”

说完,他放下剪子,似有了转身的一步。

邢广霆一把扣住他的右肩,用力将他扳回身前。

兰司与邢广霆同为A级Alpha,力气与敏锐都不输。可是兰司没有反击,邢广霆这一把便将他直接压到了窗上。

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颊,兰司呼吸不变,眼色冷沉。

邢广霆不是什么绅士,兰司见识过他折磨人的花样,无谓的反抗只会激起对方的暴戾。

刑广霆俯下身来说话,热气拂着兰司的耳廓,“兰司,想想你的抑制剂,还有你刚进大学的妹妹。”

兰司两颊动了动,似在暗暗咬牙,片刻后,他服软道,“邢先生,是我造次了。”

邢广霆慢条斯理地叫他的名字,“兰司”,又用手指揉了揉他的一侧耳垂,那上面戴着一枚红玉髓的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