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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芳草连天(41)

作者: 柏君 阅读记录

周至川见乔弥收了那小壶,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却还是虚弱苍白,道:“没事儿了,你回去吧,晚上风凉。”说完,便挨着墙边儿缓缓后退,步伐沉重迟滞。

乔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疑惑着转身走了几步,又猛地转过身,只盯着周至川瞅,发现她右手一直扶在腰间。便问:“腰怎么了?”

周至川像个孩子般,低垂着头,道:“没事,扭了腰。”她低着头,乔弥看不出她眼里的那丝慌乱与痛苦。

乔弥却突然开口道:“你伸出手来我看!”

可周至川却是不动。

乔弥口气严厉起来,道:“到底怎么了?”作势要去抓周至川的胳膊。

周至川知道瞒不过,低声道:“被人刺了两刀,我……我没事,我去找顾欢儿就好……”

乔弥听了一惊,心就慌了,走到她身边扶住,紧道:“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你怎么早不说?疼不疼?”嘴里一连问了七八句,却也不知道都问了什么。借着月亮光一看,腰后的衣衫全被血浸红了,恰巧周至川今日穿的白衫子,红红白白,好似雪地里一大簇红梅,更是触目惊心。乔弥抖着手,也不敢去碰,只一个劲的问:“疼不疼?”手里拿着的小壶滚落在地,也顾不上看那“相思”碎了没碎。

如何能不疼,乔弥只是慌了神,忍不住哭骂道:“你刚在为什么不早说,还在这儿站了半晌,你疯了,不要命了!”

周至川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左手冰凉,紧握着乔弥的手不松,摇摇欲坠。

第四十六折 生死

乔弥强迫自己静下心神,扶着周至川,隔着墙头喊:“洪叔洪叔,快点出来。”隐隐听着丝竹管弦的急急切切,更让人心神不定,没来由生出几分怨恨。

连喊了十数声,洪叔才听到跑了出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问:“怎么了怎么了?”

乔弥道:“小川伤了,被人扎了两刀。”

洪叔也急了,慌手慌脚,道:“这可怎么办?”

乔弥也还冷静,道:“三舟今天晚上在吗?在就行。小川如今颠簸不得,你坐三舟的马车赶紧去请大夫,要快。”

洪叔连忙应声:“暧暧,知道了知道了。”

那厢洪叔去前厅找管三舟,这边乔弥扶着周至川慢慢往乔园里走,周至川那呆瓜在这时候还靠在乔弥身上道:“乔弥,若是我死了,能这么见你一面,我也觉得圆满了。”

乔弥心里又痛又急,恨不能就此打死了这呆子省心。

想来前厅乔锡等人也听了出事,也急急赶来,大呼小叫的,周至川却是说完了那句肺腑之言,气血两亏,晕了过去。

乔弥只觉得心急火燎了,好似时间漫长的没个尽头,洪叔请大夫怎么还不回来?!她不肯离开周至川一步,看着周至川面色惨白,整个人毫无生气,自己心如刀割,不禁有些害怕,就怕周至川如此去了。懊恼万分,真不知前些日子和周至川置什么气,两人之间本无大嫌隙,都怪自己使性子。

乔弥焦急烦恼,任乔锡怎么劝都不顶事,乔锡也无奈,只跑出去看大夫为何迟迟不来,直骂管三舟家的马,白吃草料,不长本事。

大家也别着急,咱就趁着这等大夫的空挡,把周至川怎么受伤的给说说,免得大家疑惑心急。原来周至川怀揣着那红泥小壶,急急赶往乔园,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唤她,扭过头,却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一个男子,瘦高瘦高,眼神阴郁,穿了一件洗得泛黄,补了补丁的儒衫,看着像是落魄的秀才,周至川心中着急,不疑有他,就停下看他有什么事。

那人问她:“你要去乔园找乔弥?”

周至川心里诧异,心想这人怎么知道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秀才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右手一举,宽大的儒衫下露出寒芒。

周至川转身就跑,那人却三两步赶上,连捅两刀,嘴里还恨恨的道:“你这妖女,妖女!我杀了你!”

周至川就觉得后腰上一寒,便是剧痛,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那人见周至川不动了,大概以为她死了,癫狂的大笑几声,踉跄着跑走了。

周至川待那人走了,便努力站起身来,拾起身前的小红壶,万幸够结实,却没损坏,她右手扶腰,便往乔园跑。

说来,周至川也并不是个当真连生死的不顾的情种子,只是,人同兽类一般,受了伤都要找个安全地方去躲起来的,周至川怕了,自己要往自己心中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跑。

一开始,还没头脑的跑,后来竟隐隐觉得兴奋了,在多时不见,在忍受了无数个相似若狂,焦虑难眠的日子后,周至川终于有了这样一个近乎于无赖的理由——人之将死——光明正大的去见乔弥。甚或,便是一会儿真的死了,既能再见乔弥一面,以后也无需再承受许多痛苦日子,也真是让人知足了。

周至川勉力走到乔园,站在墙外想让自己先静静神,隔着院墙听那婉转缠绵的曲调,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乔弥的眼睛,勾魂夺魄,一颦一笑都都能让自己的心跳个不停,此时亦是如此,她几乎完全忘了自己的后腰还在鲜血直流,她几乎把被鲜血濡湿的衣衫当做是自己因为紧张而流的汗,自己仿佛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家伙在这里等自己的心上人,她觉得自己这样急切的心情,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熠熠生辉的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的确,她的眼睛确实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不过当她看到乔弥身畔的那个年轻男子时,所有的光彩瞬间黯淡,好似天上的繁星被乌云遮蔽,这真是一件让人忧伤的事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总在千呼万唤之中,听见马车之声,乔锡连忙引着那大夫赶到后院,那大夫是管三舟请的,朱安城里有名的,治外伤更是一绝。

大夫也不废话,问明了情况,要来剪子,把周至川背上的衣服剪开,只是时间长了,血都凝在一起,衣服贴着肉皮撕不下来,也是做大夫的下的去手,一点点撕开,周至川虽在昏迷中,也知道痛,只是皱着眉哭泣,身子随着痛觉不时抽搐。把乔弥看的心都要碎了,含着泪道:“轻些轻些。”

总算把背上的衣服揭个干净,露出皮肉,真是狰狞,污血糊在腰上,那两处刀伤却像是两个张着的小嘴,随着周至川一动,还淌出血来。乔弥脸色煞白,两眼通红,几乎要呕出来,却不是嫌弃周至川伤口脏污,实是人在伤心抑或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候,是要有这种干呕的感觉的。

医生也啧啧可惜,怎么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就有人忍心下手呢!作孽呦!他心里怜悯,手上不停,从药箱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棉布,撒上烈酒帮周至川擦去伤口附近的污血,酒浸入伤口,周至川一瑟缩,乔弥的眼角就是一跳。乔锡就静静走到她身后,揽住乔弥的肩膀。

大夫处理完了污血,又从箱中取出一把锃亮的锋锐小刀,在火上烤了,便要切在周至川身上,乔弥惊叫一声,道:“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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