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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炮灰被迫万人迷[快穿](6)

没有后悔的余地。

楚清淮道:“陛下需不需要先行演练,奴才去找把刀来,陛下用奴才练练手,练练手,就不疼了。”

他搂住赵无寐,赵无寐没哭,他倒替她把泪流光了:“不疼,不疼,陛下,不疼了……”

父亲与母亲、兄弟与姊妹,一幅幅画面缠住了楚清淮,若不是陛下,他们不会死。可画面的最后,还是陛下的一举一动。

小小的眠之想吃糖葫芦,他带眠之去吃糖葫芦;他生病了,眠之来看他,爬上床抱着他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眠之说他骗人,她给他吹吹,吹吹才不会疼……

“奴才给陛下吹吹,”楚清淮捧住赵无寐的头,“吹吹就不疼了。”

“奴才给陛下唱歌,陛下睡着了就不疼了。”楚清淮把儿时的歌谣一遍遍唱起来,他的泪落在她的脸上,赵无寐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泪咸,还是她的血腥甜。

鬼魂裴鸷一直飘在赵无寐身边,可惜压根没人能看见他,说什么干什么都没有回应,裴鸷觉得无趣的同时,又忍不住非要说点什么。

“磨磨唧唧,楚清淮要你剐他,那你就剐了他,还等什么,”裴鸷道,“杀个太监都拖拖拉拉,果然是个废物草包。”

“你杀他那么磨叽,杀本王却干脆利落,嘴里叫着本王仲父,心里却全是坏主意,”裴鸷气恼道,“本王要是能活过来,第一个收拾你。”

“吐血了活该,谁让你把本王尸身喂野狗,”裴鸷躺在赵无寐另一侧,想拍拍她脸蛋,又是穿身而过,“你干脆点直接自尽,也不用受这活罪。本王也想通了点,别管活着的时候多么有权势,死了都是魂一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落得个赤条条干干净净。”

“你要是干脆利落死了,本王也懒得继续折磨你,”裴鸷隔着一寸距离虚摸了把赵无寐的脸蛋,“听到了没有,赵眠之。”

“吐得满身都是,脏死了。”裴鸷冲着楚清淮吼,“唱什么歌难听死了!还不快点把赵眠之收拾干净!”

可惜无论他怎样吼,怎样气冲冲,也没人搭理他。搭了个戏台子,鬼唱大戏,可惜台下都是人,阴阳相隔不能听。

裴鸷心烦地飘了起来,懒得在这看郎情妾意的虐戏,他飘出赵无寐的寝宫,飘到上朝的宫殿飘到龙椅上。

活着的时候就想坐龙椅当皇帝,死了啥也不是,忙忙碌碌二十几年没成家立业也完蛋。

明明死了那么多亲朋下属,偏偏只有他一人当了鬼,其余的也不知道是去投胎转世还是魂飞魄散了。

若来几个兄弟作伴,倒也不会如此无趣。

裴鸷飘离龙椅,一直往上,飘到宫殿上伫立,看了回皇宫里的日出。

朝阳的光东合而来,裴鸷叹了口气,其实活着的时候,对于赵无寐的“孝心”他还是有些受用的。

如果她能一直乖乖当个傀儡,不要做出威胁他的事,他未必容不下她。

可就是抱有期望,得知赵无寐勾结朝堂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愤怒,特意选了最折磨人的慢性毒,没有解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这么让人下给了她。

一天天,一日日,裴鸷知道,她完蛋了。

谁知先完蛋的是自己,她倒还苟活着,现在也苟延残喘着不肯死。

裴鸷看完日出,又飘回赵无寐身边了。

太医已经来过又走了,楚清淮又喂了半碗药下去,赵无寐苍白着脸躺在榻上,一双凤目半阖着,有一种未能涅槃的冰冷灰烬感,让鬼的心中无端端就生出几分悲凉来。

赵无寐是个女人的概念又一次充盈了裴鸷的脑海,即使她躺在这里,穿着龙袍裹着胸,可一旦知道她是个女人,裴鸷就再也无法把她当成皇帝了。

她这么病恹恹地躺在龙榻上,分明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让人疼惜都来不及,谁又舍得伤害她呢?

裴鸷躺到赵无寐身旁,对她说他看了一场日出,皇宫里的日出和野外的日出也没什么不同,皇宫里的龙椅和野外的树桩差别也并不大。

她死后一定会成为鬼魂,到时候他可以勉强不计前嫌,带她去宫外看看,鬼魂的世界里没有太多人,当受压迫的人不存在,权势亦不存在,她除了支使他,谁也支使不了。

而他不会听她的,除非她学会柔顺,像寻常人家的妻子一样说话。

都说人老了会变得絮絮叨叨,裴鸷二十几岁没老,但死了效果也一样。

无人的世界里,他只能自言自语,说些没人听的讨嫌话。

楚清淮端起一小碟蜜饯,他坐在赵无寐身旁,问她要不要吃一枚,吃了嘴里就都是甜的,不会苦了。

赵无寐没要,只是用漱口茶漱了口,淡化了嘴里的血味与药味。

楚清淮又问赵无寐要不要吃糖葫芦。

赵无寐看着他,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楚清淮笑,好像才意识到她长大了似的。小时候的陛下还会喜欢玩闹,现在就安静多了,什么也做不了,不能拉弓射箭不能骑马奔腾,就只能躺在这里,躺在龙榻上吞下一碗又一碗味道古怪的药汁。

前两个月还吞什么仙丹,那些徒有虚名的方士,炼出的所谓仙丹不过是让陛下变得更加暴戾,而头疼却未减半分。

那么药人呢,传闻中活死人肉白骨的药人,又是否真的存在,真的如此神异?

楚清淮阖上眼,仿佛回到久远之前,那时候陛下还是殿下,小殿下闹着要去看元宵灯会,他们便偷偷摸摸带着护卫出了宫。

好多好多的灯,金灿灿的灯火,月影人影灯影交错斑驳,他牵着小殿下的手,带着殿下猜灯谜,放花灯……他问小殿下许了什么愿,小殿下不肯说,她看着自己的花灯飘远,飘向光影不复的黯淡长河。

楚清淮想到这里,倏地又起了好奇心,他问陛下,当初她许了什么愿,可有达成?

赵无寐想了片刻,失笑道:“难说。”

她许愿要当太子,可父皇还未立她当太子就驾崩,她直接成了皇帝,这到底是达成还是未达成,赵无寐倒难以决断。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明白太子真正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好的她都要,太子听起来比皇子尊贵,那就该是属于她的。

谁能跟她争?母后拥有父皇的爱与尊敬,她是唯一的嫡子,除了她,还能立谁?

长公主赵璇韵抵达凤京的时候,已近隆冬。

驸马随长公主一同回到凤京,马车内,他担忧道:“陛下急召殿下归来,不知是福是祸。”

赵璇韵道:“如今各地起义,陛下身体欠安,膝下无子,两位皇弟又尚且年幼。此次召我回来,或是让我辅佐皇弟。”

“殿下当真要蹚这趟浑水?”

“为何不,这终究是赵氏的天下,我虽身为女儿身,可也没有看着自家江山落到别人手中的道理。”赵璇韵道,“当年裴鸷赶我出凤京,说实话,我当时松了口气。”

赵璇韵叹了一声:“我其实不过懦夫而已,把陛下一个人留在这里,承担裴鸷的折磨与羞辱。这次,我不想再当个懦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