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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难逃(17)

作者: 宋昭昭 阅读记录

“等等,”嵇宜安瞧着,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了嵇镖头?”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安子,目光中带了审视。“——你这是私盐。”

安子笑意一下僵硬了,有些手足无措,他面上有些窘迫,“嵇镖头别嫌这盐不好,可它胜在便宜,市面上的盐价奇高,我娘哪能买得起……”

“嵇镖头你想啥呢,这哪能真计较公私去,是盐能吃不就行了。”旁边人插了句话。

“对啊,安子他娘平日里有多节省您不是不知道,这回却还给我们送鸡,咱都是苦过来的,镖头您也不能这么嫌弃。”

“我不是这个意思,”嵇宜安一愣,知道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如今却不能说出实话,“——我想着这鸡配粗盐浪费了,漕帮的船,灶房里应该有盐……我去借点来。”

“切——”

众人笑着又谈论起别事来,心照不宣地转移开了话题。嵇宜安匆匆起身,安子抿了抿唇,还是撕下鸡腿沉默递来。

他接过对上安子的眼,心中有些愧疚,好像扒人伤口撒盐一般,连面上都带了红意。嵇宜安转身匆匆走出去,没注意见拐角处十五的身影。

十五看着他,眼帘垂下,藏去眸中情绪。

桥楼里,阮少游等得百无聊赖,他转腕飞出利刃去,正巧嵇宜安踏进门来,一下钉在门板上。

阮少游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奔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

嵇宜安摇摇头,递给他鸡腿,阮少游随手放一边,上下打量一番才松了口气,“谁惹你了,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说了锅炉舱里的事。

“这也正常,”陆三敲完了一桌的核桃,头也不抬地挑拣着核桃肉,“私盐比官盐便宜多了,正是如此,官府才难控制私盐的泛滥,只能从运送的渠道入手,查着一个是一个。”

“盐价奇高,就不能想办法降下来?”阮少游转过头来看他。

陆三闻言乐了,他移过一旁算盘来,按入手中,“我给少掌柜算算这其中的捐税,你就明白了。”

嵇宜安目光移去,看他拨算盘。

“就算两淮的,奏销正课共二十五项、考核正课共九项、不入奏考正课四项、不入奏考杂项三十项、不入奏考杂费二十五项。一引盐的正课是一两一钱七分零,如此多的项目……”陆三拨动完算珠,抬起头来,“即使是官府经过清理整顿,陆续加上各种杂课后,也有整整十二两。寻常人家一年到头用的都是铜钱,连银子也见不着,贩盐要交的税钱都有这么多,你说盐价为什么奇高?”

阮少游倒是愣住了。

嵇宜安还知道些,可他这种大少爷自然是不清楚的。镖局里出了叛徒,常远侯说要他协助暗哨查私盐。

查便查了,日子照样过得吊儿郎当,他倒从未想过这运送私盐的源头是什么。

“你不是朝廷暗哨吗?”

“又不是当大官的,我只有查人的份,”陆三笑了笑,抬眼补充道,“你们俩也只有查人的份。”

少游的想法是不是写的太隐晦啦。后面会慢慢明显的!

记住陆三的最后一句话~

第15章 走歪路

查人,他们也只能先查人。

此次陆三身为副帮主出来办事,是领了千总领运之责,运官下押运粮船二十艘,每船一名帮长,十九名船户,加起来也有四百号人。

“漕帮里的叛徒我是找见的,如何用漕帮里的鱼饵,钓出你们镖局里的鱼,这便是我们仨共同要做的事情了。”陆三懒散倚靠在椅子旁,比对着铜镜中的面容,又摸着下巴揽镜自顾去。

嵇宜安忍不住问道:“朝廷若找到偷运私盐的人,又该如何处置?”

“死呗。”

他目光微凝,止了话头。

门外人影耸动着敲门来,进来漕帮之人拱手汇报各项事宜,阮少游见状对嵇宜安使了使眼色,一同往外走去。

甲板上,天色渐暗,落日融金。

嵇宜安反手握上剑柄,阮少游不用回头便伸手搭上他手腕,知道他一烦心便想练剑。

“是不是后悔留下来了,觉得摊上这起子破事,还不如去华亭?”

阮少游低低开口,负手远眺着晚霞处,嵇宜安扭头看他,夕阳余晖洒在他面上,勾勒出金色轮廓,他静静立在那里,不自藻饰,便有风仪。

嵇宜安一愣,好像自从劫镖之事过后,阮少游沉稳的时候越发多了,他摇了摇头,“只是想到镖队中有人因此会死,忍不住唏嘘。”

“路都是自己选的,怪不得旁人。”阮少游别过脸来,与嵇宜安对视,“说起来,我最近也新选了一条路,或许想走上一走。”

“什么路?”

阮少游深深看着他,想到那一副画,大抵是真的疯了。

“这大概是一条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路。”

嵇宜安面露不解,阮少游走近了,阴影挡去了他面上的光。他猛然好像明白过来,一把搭上阮少游的肩。

“少爷,你可不能走歪路。”

“……”

阮少游的话一下就哽在喉间,吐也难咽也难,他猛然几声轻咳,以掩尴尬。

“我是说认真的,”嵇宜安见状更加急了,“运送贩卖私盐虽然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但是毕竟有违朝廷法令,更何况暗哨就在我们身边,这种时候你怎么能抱有如此心思,岂不是要将镖局也拖入万丈深渊。少爷你——”

“闭嘴!”阮少游愤愤出声,“本少爷想的不是这条路。”

嵇宜安话一顿,“不是吗?”

“不是,我不与你说了。”

阮少游一把拍掉他手,往船舱里走去。嵇宜安回过头,少见地挠了挠头,面露疑惑。

船舱中,一箱箱漕粮装载着,由镖师看守。

漕帮运送的漕粮,先经漕运到宁州,再走陆路送去西南陇岭关,充作军饷。而镖局押送的古玩,也是在宁州落脚。

同仁借了船,漕帮借了人,这样的买卖合作也是常事。

“少掌柜。”

看守的镖师抱拳,阮少游摆摆手,走入里间。

这次不比先前兵州官银劫镖的小打小闹。

二十船,近万石粮食,约有近半成的箱子被动了手脚,一到宁州卸货入仓,在转运之前敲出其中所藏私盐,这其间利益无可估量。

如此大事经由陆三之手查出,可见他也不是简单人物。

而能有如此大手笔又敢在官银军饷上动手脚,其幕后必定也是朝中重臣,难怪暗哨要彻查。

“打算怎么来?”嵇宜安跟了上来。

“演一出戏,打草惊蛇。”

他看了眼嵇宜安一眼,扬起唇角,随即夹扇飞出手去,直袭嵇宜安门面。

嵇宜安猛然退步半下腰去,扇回旋归他直起身,却瞅见阮少游转动指间剑直刺而来。

“榆木脑袋,本少爷说什么你都听不懂,看来非得打上一场不可!”

他喊得格外大声,门外镖师听见动静,连忙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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