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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与权谋的较量:宫砂泪(出书版)(33)

安书芹沉吟道:"此事我不会泄露,望世子能够自持。卑职受凉王所托,给世子带一句话,凉王并非不念父子之情,而是形势所迫,世子要耐心等待。"

司马轶微微诧异,问:"你是父王安插在宫里的探子?"

"卑职受过凉王的恩惠,自当效犬马之劳。"安书芹温文娴雅,看似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司马轶难以相信她能被父王收买,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恩惠。

"世子请谨记方才我说的话。卑职不宜久留,告辞。"安书芹顺着林子里一条曲折的小路渐行渐远。司马轶惶惶不安,原本平和的面容渐露愁态。

大年初三,上官嫃得司马棣允许回门探亲,在相府中一待便是七日。在家中陪伴父亲的日子欢快而短暂,上官嫃离愁满怀,披衣到庭院中散步,望着清冷的明月幽幽叹息。丫鬟们在屋内收拾打点,准备送皇后翌日回宫。元珊手里忙着,时不时朝庭院中瞟去,确保皇后安然。

紫藤架上的藤蔓早已枯萎,干瘪的枝条缠绕着空荡的竹架,苍凉颓败。上官嫃正欲坐下,忽然瞥见拱门处一个黑影缓缓移近,她侧头张望,警觉地问:"谁?"

"我来给你送新年礼物。"

熟悉的嗓音,令上官嫃一时惊喜不已,笑逐颜开,唤道:"元赫哥哥!"

査元赫披着大氅,发束并不十分整齐,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咧嘴笑着,眉目间依旧磊落,将手中的提笼递给上官嫃。

"这是什么?"上官嫃好奇地掀开笼子上的黑绒布,见是一只通体洁白的鸟儿,疑惑地问,"是鸽子么?"

査元赫难以按捺内心的喜悦,笑道:"是信鸽,从梁州带来的。你若觉得闷,可以给我写信。"

上官嫃抿唇笑了笑,将黑布放了下来,"这信鸽不会是你从军中偷盗所得吧?"

査元赫大手一挥,豪迈道:"军营的信鸽都是我驯养的,少一两只不打紧。"

"驯信鸽?"上官嫃怔住了,难怪长公主恼她,御前一等侍卫首领,竟然被贬去驯养信鸽。她望着査元赫笑容明朗的面庞,迟疑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令皇帝哥哥如此对你?"

第53节:第五章夜如何其(7)

査元赫挠挠腮帮子,小声嘟囔着,"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抱了一下么……"

"什么?"上官嫃凑近了些,微微偏头。

査元赫忽然又觉得不妥当,矢口否认,"没什么,我做错了事,皇上罚我是应该的。"

"可是……长公主明明可以保你。"

"母亲大概也希望我有个教训。"査元赫又笑了,目若星辰,"别担心,我在梁州不会长久,母亲会替我打算的。"

上官嫃内疚难安,毕竟他遭贬黜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忽然从庭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上官嫃微微蹙眉,却听査元赫匆匆道:"我偷偷翻墙进来的时候打晕了两个守卫,看来不宜久留,后会有期!"査元赫身形挺拔,双手抱拳,眼底却藏了几分心虚。上官嫃目送他从另一面墙翻出去,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她垂目望着手中的提笼,努起嘴,心中略略有些安慰。

"娘娘。"元珊不知何时出的屋子,站在不远处望着上官嫃,"进屋吧。"

上官嫃笑眯眯地将鸟笼举起来,"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元珊接过,忐忑道:"不管是什么,娘娘带进宫都要给李尚宫交代。"

上官嫃脚步顿住,定定地看着元珊,"你想说什么?"

元珊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奴婢只是提醒娘娘先想好说辞,想想这只信鸽是从何处得来的,免得又被皇上抓住査大人的把柄。"

"他们两个一向亲近,如今皇上竟怀疑我与元赫哥哥有私情,将他贬出京师。为何所有的事都偏离了我的预期?走到这一步,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之,査大人那边需要避嫌,而皇上……奴婢不敢妄言。"

上官嫃仰面望着茫茫夜空,寒星稀疏,只觉得凄清。呼出的白气一串接一串消散在眼前,好似过眼云烟,一阵冰冷从她脚底蔓延上了腰身、胸口。她淡然道:"皇上自有他的路要走,与我这个皇后并无多少关系。至于我是死是活、是聋是哑,对任何人来讲都没有分别。"

"怎会没有分别?娘娘身边还有奴婢、安尚书、莫尚仪,还有国丈大人,娘娘别再胡思乱想,快进屋歇息吧,明早宫里会来人了。"说完,元珊搀着上官嫃回屋了,一手提着那只被黑布遮住的鸟笼,鸟笼里时不时传出咕咕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孤独。

阳春三月,又是一年秀女进宫的日子。上官嫃以守丧为借口躲在章阳宫已有大半年,全然不理会宫中大小事务,任由后宫众嫔妃争奇斗艳。很长一段时日,妃嫔无须日日向皇后请安,司马棣亦未曾踏足章阳宫一步,上官嫃与居住在冷宫的境遇无异。只是碍于皇后的名分,宫人们不敢怠慢。

窗前一溜金丝笼子,养着各色的鸟儿,黄莺、百灵、八哥、画眉,一齐鸣啾,生动热闹。只有最上面的白鸽咕咕地叫着,声音极低沉。上官嫃突发奇想,不知这信鸽是不是真的能准确无误地送信到査元赫手上?想了想,她命人准备笔墨,裁了一条宣纸,只是提笔之后,却不知要写什么。她微微嘟起嘴,望着窗外一片春意盎然,目光落在刚绽了绿芽的梅树上,于是落笔写了一行簪花小楷:廊前红梅败,残香暗逝,吾心怅然。

待墨迹干透,她满怀期待地将纸条塞入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内,然后双手托着洁白的鸽子向窗外一送,白鸽扑棱翅膀扇起突兀的风,上官嫃揉揉眼睛,再睁开时鸽子已然没了踪影,她惊奇地笑道:"飞得真快!"

元珊替她收拾书案,微笑答:"军用信鸽,当然是训练有素的。"

"看看过几日它会不会飞回来。"上官嫃的心情忽然明朗起来,踮着脚转了几个圈,衣袂飘飘奔向庭院,清脆地唤道,"元珊,去取剑来,我要练剑!"

不出三日,白鸽便飞回来了,落在窗台上咕咕地叫着。上官嫃一心写字,并未听见,元珊便去捉了鸽子,将信条取下给上官嫃送去。上官嫃惊喜不已,摊开一看,粗糙泛黄的纸上字迹豪放不羁,写着:红梅虽败,却有百花盛开,何必怅然?

她将纸条攥在手心,探头张望窗外的春色,如此风光,她心中怅然所为何事?愣了半晌,才回信道:理不清、道不明。

第54节:第五章夜如何其(8)

她的确道不明。

忽有宫婢通传戴公公求见,上官嫃一失神,手中的白鸽振翅飞走了。她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了。定了定心神,上官嫃端庄地走出去,拖曳着白绸长裙。戴忠兰许是太久没见着皇后了,不禁一怔,复又躬身请安,"奴才叩见皇后娘娘金安。"

上官嫃神情淡漠道:"戴公公不必多礼,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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