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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世姣莲(83)

夕莲害怕得不敢想下去,默默垂泪。

她卷睫上泪光璀璨,昭颜怦然心动,托起她日益尖削的下颌,“夕莲,不要哭……”

他的声音温温的好像流沙,将她一分一分淹没,她不顾一切扑上去捧住他的脸颊,将自己苍白的唇紧紧贴上他的唇。她要他知道她想他,想他……几乎要疯了。一切言语都无法表达她的思念,于是在生疏而胆怯中一点一点诱惑他的反应。

案上摇曳的烛光款款洒向床帏,夕莲满头青丝散落,乌黑浓艳。

这样熟悉的味道、他沉迷了十年的莲香,教他怎样抗拒?心跳狂烈,他经受不住她的撩拨,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浅吻加深。

两个人要怎样实现日渐繁杂的梦境?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他胸前的肌理,用那双一直被遮蔽的凤眼牢牢记下他意乱情迷的样子,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让人沉醉、醉到无法自拔。他的肌肤炽热,紧紧包裹着她,一寸一寸让她暖回来。他沿着她的骨骼一路吻下去,让她的喘息凌厉不堪。

他扶正她的腰肢,俯身贴近她的脸孔,声音有些干哑:“闭上眼睛。”

夕莲娇柔一笑:“不,我要看着你。”

她的唇恢复了红润,容颜惊艳如昔,可昭颜不习惯她大胆而充满好奇的目光,苦笑问,“白天不可以看么?现在看什么?”

夕莲伸腿勾住他的腰,努起嘴耍赖道:“眼睛是长在我身上,我偏要看。”

昭颜猛地钳住她的脚腕,戏谑道:“那就看吧,不害臊的是你,与我何干?”

夕莲脸上发烫,双手捂住脸嚷嚷:“我不与你辩,你是小人,随便闯到我房里来!”

“哦?那是谁缠住我让我脱不开身?”

夕莲羞极了,忙要抽开腿却丝毫动弹不得。他最爱看她故作无辜的表情,最爱看她娇羞无措的失态,不由宠溺一笑,“那你好好看着,我是如何爱你的……”

夕莲自始至终都瞪大双眼,看他眉尖蹙一团、似是痛苦,看他的脸孔偶尔会抽搐,看昏暗中他的双眸迸发着火漾的热情,然后在模糊的激烈和疯狂中渐渐将她融化,化成奔流而泻的泉水,挽救了思念的干涸……

天刚蒙蒙亮,昭颜被敲门声惊醒,发现自己昨夜用了晚饭之后竟然在夕莲房里过了夜。他理了理思绪,赶紧叫醒夕莲:“要上路了,夕莲,快起来!”

她环住他的腰不肯放手,撅着嘴嘟喃:“什么……你要上朝了么?”

他心底某处好似被震了一下,轻轻撩开她的长发,俯首亲吻她脸颊:“夕莲,以后我们回去了,我去上朝,你依然可以睡懒觉。但是现在,我们要赶路了。”

夕莲好容易醒来,揉揉眼睛,确信这一切不是梦境之后,傻傻笑了。

夕莲小口喝着粥,一颦一笑都流露着甜蜜,坐在对面的邬云姬却忿忿不已,他们两个人也太招摇了,即便是夫妻也不该弄出那么大声响,害得住在隔壁的她一宿没睡好。坐在一侧的顾曜却很开心,不时递小菜给邬云姬:“来,云姬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邬云姬没好气答:“我不爱吃!”

“那吃这个!”顾曜又递了碟过来。

邬云姬把筷子一放,“我不爱吃咸菜!”

顾曜锲而不舍从包袱里掏出两只番薯:“这个好吃,我从清云岭带出来的,真耐吃,到现在还有俩。”

“你就知道吃!”邬云姬横了他一眼,飞步出了客栈,跑外面散心去了。顾曜忙捧着番薯追了去。

昭颜从楼上探身出来看看夕莲,才放心进了屋。早上看几位大臣的面色,他就知道他们必然要来说夕莲的事。

福公公垂着头在一旁小心解释,“公子年轻气盛、正值血气方刚,众位大人也不必太过真究。”

“公子的私事,我们本就不该管。关键在于这名女子太不可信,公子尽可找别的女子,臣等绝无意见。”

昭颜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可是,别的女子反而更加不可信,我与她也算夫妻一场,诸位大人家中都有妻室,自然不知道我这半年来怎样过的。来历不明的女子放我跟前,我敢要么?好容易救了她出来,怎么能不叙一叙夫妻情意?”

“唉,这女子简直是个妖精,她是公子的致命之伤,臣等实在害怕见到公子再为她神伤、害怕公子再一次被她伤害得体无完肤国破人亡!”

昭颜心中苦笑,他们又怎能知道要他放弃夕莲是怎样的切肤之痛?他表面还是笑着说:“不一样了,如今的夕莲,你们尽可当她是跟随我左右的侍妾,我对她也是如此而已。”

福公公忙附和道:“是啊,公子身边怎能没个女人……”

李大人万分担忧说:“可是……我们复国在即,要着手开始部署,如果……如果在这时她意外怀了孩子,那不是让公子分心么?复国事大啊!”

昭颜皱了眉,门忽然吱悠一声被推开了,夕莲站在门外,素白的容颜带着几分嘲意,声音清懒:“不必担心,我先前大病一场,已经不能生孩子了。”

他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不可置信盯着她:“你胡说。”

“我没胡说,这是太医确诊的。在我流产……不、是卢予淳逼我堕胎之后,本来我是要死的,他们用五石散保住了我的命。”夕莲惨淡一笑,“这样不是更好?我做你的侍妾毫无后顾之忧了。”

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夕莲面无表情转身离开,昭颜大步追了出去,将她拖入隔壁的房内,神情哀恸:“是真的吗?真的吗?为何明公公从未与我禀报过此事?!”

夕莲淡淡看着他,心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他们不会让我好过的,我还妄想和你重温旧梦……你告诉我,等你们复国之后,是不是要吊死我,像杨贵妃那样?”

“不!”他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复位之后,我要立右相大人的孙女裴由芝为后,贵贤德淑四妃也有了人选,李、范、陶、孙四位大人是三朝元老,我必须听取他们的意见。”

夕莲笑着点头,“那我呢?”

“他们同意我收你在后宫,但是不能封品级。”他避开她的目光,语气依然平静。

夕莲怅然若失问:“这一切早都计划好了?你早打算好了……”

“是,若不是还有忠于司马皇室的人为我多方安排,我逃不过一死。我如果不死,卢家不会罢手。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总有把握扳回来才决定诈死的。我去西蜀找云姬解毒,谁知当年下毒之人是韦娘,可蛊毒却是卢后饲养的,所以我必须回金陵取你的鲜血解毒。”司马昭颜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不带任何情感。他惊讶于自己在夕莲面前可以这样理智,原来他真的不是白痴了,已经学会伪装自己。

“取我的血?你一定恨死我了,恨不得吸干我的血。”夕莲浅浅笑了,早在骊山付之一炬的焦土里,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司马昭颜,永远。她轻声答:“我知道了,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