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惊讶,看他在我面前坐定,向那牛郎道:“拿最好的酒来。”
那牛郎匆匆去了。
“非。”他叫我,微微的笑。
“你是店主人?”我本来想说是头牌,但忽然想起那天在我店里的客人说店主绝色,便直接问出来,问完自己也吃了一惊。
两家店,他哪来的钱?
“嗯,”回答是肯定的,他低应了一声,表情并没有得意之色,“我用你给我的钱炒股,这些是炒股所得。”他指指周围的一切。
“对,我忘了你是学数学的,”我想起来,我似乎看低了他,却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惊讶太久,笑道,“有怎么有种养虎为患的感觉。”
他不语,沉默的替我倒满酒。
我看着红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晃动着,心中的那股无力感更浓,也许我老了,或者说我的时代过去了,而前面的这个人似乎从了新宠。
我很少看走眼,我看出他非池中物,但他仍比我所设想的更有杀伤力。
“我听说你的店停业了。”他抬起头,与一个多月前与我缠绵时的青涩截然不同。
“没错,这也是没办法。”我点头,并不刻意装无所谓,也不显失意
“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可能将店卖了,”我看着他笑,“你还买得起第三家吗?便宜卖给你。”
他并不接我的问题,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道:“非,和我在一起吧。”
我一怔,抽回手,冷笑道:“我现在可没有每月十万发给你。”
“我给你十万,”他却道,“你跟我在一起。”表情并没有讥讽,而是认真。
我看着他,愣住,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几月前我对他说的话,他同样一字不少的还我,虽然听不出他在讽刺的意思,我却觉得可笑。
“你还真会伤我心。”我笑笑的伸手拍拍他的脸。
他表情一冷:“我是认真的非,我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我直接道,看到他暗自的咬牙,心里却分外清明。
那只不过是另一个肖旭而已,只是一个心里只有钱,一个只有仇恨,两个我一个也不会喜欢。
出了韩秋的店,只觉外面寒意阵阵,我裹紧衣服,看着四周的霓虹,这条我纵横了三个的西街,忽然觉得虚幻起来。
脑中忽然想起夏云逸,没来由的,想到他跑来说:非,我喜欢你;想到他说:你其实只是不敢相信;想到他一只脚站着跟在我后面,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着。
原来觉得真实不过的东西变得虚幻起来,原来认为虚幻的此时却逐渐真实。
世界每天在变,却不想,变得如此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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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在电视上看到陈莺接受记者采访时辟谣:与夏氏中止合作纯属误传。
这只过是她玩的把戏,肖旭可以借她手复仇,但她也不会让这样的复仇结束的太过干脆利落,因为她知道,只要夏长青一天不倒,肖旭就不会离开她,而今天的辟谣,无非是给肖旭的教训。
让他觉得希望近在眼前,却永远也触碰不到,放飞筝的游戏。
然而几天后发生的另一桩事件,让我完全的哑口无言。
当时我正在厨房里做早餐,电视机开的很响,说来可笑,现在的生活状态,在以前根本不会出现,但如今我却天天早起做早餐,然后边看电视边吃。
听到这个新闻时,我整个人呆住,刚放进锅里的蛋不住的“呲呲”作响,我冲出厨房,到客厅里看电视里的新闻。
“陈莺在家中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不治身亡”
电视里的镜头是在医院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我看着屏幕,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闻到烧焦的气味,我才又跑回厨房,蛋已被煎的焦黑,我用铲子铲起直接扔进垃圾桶,又打了一颗蛋进去。
脑中猛然想起昨天的电话,我关了火,又到客厅找到我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是半夜打来的,我已经睡着,被铃声惊醒,接起,却没有人说话,再看号码,是肖旭,本就是半梦半醒间,我叫了几声,没有应答,便挂了。
现在想来却是有蹊跷的。
我想着就又打了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陈莺的死太过突然,再加上肖旭的这通电话,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全身冰冷。
并不是每种谋杀都有迹可循的。
不过几日,报纸和网络上就出现了陈莺死因的各种版本,其中最普遍的一种是:陈莺纵欲过度,引发脑溢血死亡。
五十多岁的女人,已经步入老年,过度的纵欲的确会要了性命,但试问谁又可以拒绝肖旭的求欢?如果肖旭刻意,我想精明如狐狸的陈莺也必定招架不住。
如果这是谋杀,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会认为是谋杀?
夏氏投标败北,已受大挫,肖旭不必再借助陈莺势力,却反受牵制,他此时不脱身更待何时?却竟是以这种方式。
当然这只是猜测,具体内情如何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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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莺一死,肖旭并不会得到多少财产,只是按照婚前协定得到陈莺的本城和其他地方的几处房产和店面,陈氏最终落入她的侄女手中。
所以,谁都不会认为那是一次谋杀,因为没有动机。
而因为之前网上诸多的猜测,再加上他曾经是牛郎的身份,这段时间他成了媒体追逐的对象,所以要见到他并不易,而我也不想在这段非常时间与他有任何牵连。
与此同时,供应商又愿意给我供应酒水,原本针对我的威胁,因为陈莺的死,一夕之间消失。
只是我没有再把店开起来,说不上什么原因,只是有种浓浓的疲累感,自问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曾以为自己是西街的女王,却不过是狐假虎威,以为自己可以自食其力,实际别人只是在淡笑间就让你无法生存。
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而我总是想试着抓住什么,最终的结果却是文雅死了,曾有的骄傲此时也成了心中深深的疑问。
其实什么也没抓住。
陈莺死后的第九天,陈氏终于与夏氏彻底终止合同,又选了另外一家更具实力的公司合作,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而我忽然意识到肖旭的用意。
控制一个精明的老女人还不如控制一个初出茅芦的新手,且不论陈莺的侄女是否是个新手,但还是这个道理:谁会拒绝肖旭的魅力?
与夏氏终止合同的目的,他得逞了。
虽然夏氏与中康合并以后不一定会破产,但所占的份额将大幅度减少,也就是夏长青所努力了半辈子的事业其实化为乌有,这个打击应该不会小,不知他是不是又会心脏病发作?
整场事件中,我是一根导火索,但此时我更愿做个旁观者,不想淌这趟浑水,所以我整日待在家中,极少出门。
然后肖旭还是来找我,是开车来的,我从楼上下来时,听到身旁的一辆普桑按着喇叭,我反射性的回头去看,看到肖旭坐在车里对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