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细雨,我没带伞,雨丝落在身上,冰冷。
从便利店出来,街上少有行人,偶尔一群年青男女打闹着经过,应该是通宵玩乐的学生,我点了烟用力吸了几口,往回走,身上的疼痛让我有些恍惚。
“小姐,要不要一起玩啊。”那群年青人里一个胆大的回头来拦住我道。
我看他一眼,头发染成了浅黄色,极瘦,宽大的衣服耷拉着,人长的不错,应该是小女生的样子。
“玩什么?”我轻轻的笑。
我一笑,那男孩子顿时有些结巴,却还故作镇定:“一起去喝酒吧。”
我抬头看了眼等在前面巴巴看着我的几个男生,几个女生却并不乐意的样子。
“好啊。”我说。
很廉价的小酒吧,酒也廉价,所以容易醉人。
现在的年青人其实已经很疯狂,掷骰子定输赢,输的人要么选择喝酒,要么脱一件衣服,几个男生统一把矛头对准我,可惜没几轮就喝趴下了,我拿着酒杯,对着还未醉的几个人道:“还要不要继续?”
没人再敢继续,不过醉到快全军覆没时才发现不是我的对手,已经太晚了。
酒后乱性,喝醉的男女开始亲吻,那黄毛小子也想来吻我,又是满口酒味,我皱了皱眉,没有拒绝,心里想着,卓非然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我本就是这样肆无忌惮,不是吗?
黄毛少年的吻技远不及文雅,让我索然无味,我毫无预兆的用力推开他,他没有防备的跌坐在地上,一群人笑开,而他则吃惊的看着我。
我冲他冷冷一笑,转身出了酒吧。
酒吧外,天已快亮,雨却还在下,从酒吧出来的那条小胡同里,路灯已坏了好几盏,除了仅存的几盏路灯照到的地方,其他一团漆黑。
我抬头望了眼同样一团漆黑的天空,胃在同时用力抽痛了一下,我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吃晚饭,又是一夜喝酒,不疼才怪。
不以为意的往胡同外走,整条胡同里只有我踩着水走路的声音,然而渐渐的,我发现,有几步,我脚还没踩下去水声已经先发出来,身后有人吗?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漆黑的胡同里看不清人影。
可能是同样从酒吧里出来的人,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毫无预兆的停下来,那来不及刹住的脚步声响了几下也猛地跟着停住。
不对劲!如果真有人,那人就是冲着我来。
我干脆不再往前走,对着看漆黑的胡同道:“什么人?出来?”
没有回答。
我等了一会儿,觉得再问也不会有人回答我,这样的雨夜,这样的胡同,本就是个危险的地方,我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告诉自己快点离开这里。
然而我回头时,有条黑影已站在我的前面,太近,太黑,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脸,然后腹部猛的一阵刺痛,有冰冷的东西插入我的身体,我低头去看,即使夜色再黑,我已能分辩出那是一把匕首。
谁?刚才那个少年吗?还是另有其人?我跌倒时脑中飞快的想着,然后看到那个人朝后退了几步,脚上鞋子的轮廓是带跟的。
女人吗?
第四课(二)
我站在一眼看不到边的麦田上,风吹过卷起麦浪,麦浪泛着金光,我快乐的大笑。
我有多久没有这么快乐的笑了?
多久?
我思索着,脚下忽然一空,猛然坠入深渊,麦浪,金光都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
那是谁在哭?我顺着哭声走过去。
一个小女孩坐在角落哭泣,手里抱着个像框,像框里的照片上是个男人,男人和蔼的笑。
那是谁?我似乎认识。
有个女人走过来,背影对着我,看不清长相,她蹲下身拥住小女孩,连同那个像框。
“非,别哭了。”她摇着小女孩的身体轻声安慰着。
非?她在叫谁?
“爸爸,我要爸爸。”小女孩放声大哭。
我猛的向后退,捂住耳朵。
像舞台上的灯光,眼前的一幕迅速暗去,却有另一处同时亮起,有男人的粗喘和女孩的惨叫,我忙不跌的看过去。
男人的身体上下耸动着,嘴里是不堪入耳的话,身下有人在求挠,声音纤细,那分明还是个小女孩。
我木然的看着,手却在女孩一声声的惨叫中握得死紧。
杀了他!杀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叫着。
然而眼前的一幕忽然定格,雄雄的烈火毫无预兆的燃起,将这一幕焚毁,我喘着气,看着在火将一切焚尽,连同那男人和女孩。
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我摸过去。
原来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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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一张脸凑我很近。
我眼睛用力眨了眨,瞪着那张脸。
“你还认识我吧。”他伸手在我眼前挥着。
我用力咳了一下,同时腹部传来锥心的痛。
“我去叫医生。”他急急出去。
为什么又是他?我闭上眼。
医生替我做了检查,确定已经无碍后才离开,我瞪着天花板,努力回想遇刺时的情形,毫无头绪。
“为什么又是你?”我终于看向夏云逸,我一个月内两次住院,两次住院都由他送我来医院,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我已用了全身的力气说话,声音却极轻,夏云逸凑近我,我又说了一遍他才听清楚。
“前天凌晨,是晓羽打电话给我,说她杀了人,我赶去看到你腹部中刀倒在地上,”他有些无奈,“旁边酒吧的老板报了警,晓羽现在还在警局。”
卓晓羽?用刀刺我的人就是她吗?
我伸手去抚腹部的伤,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我差点死在她手里。
因为文雅才对我下手?为了个牛郎值得以身试法吗?文雅的魅力还真大,我扬起嘴角,冷冷的笑。
只是很奇怪,用刀刺了我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文雅而是夏云逸,惊慌失措的打电话给他,说自己杀了人,是不想让文雅知道这件事?还是处于本能,她仍是最依赖夏云逸?
“晓羽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见我不说话,夏云逸又道。
不是有意的?深更半夜跟踪我,伺机下手,还说不是有意?
我闭眼,不理会他的话。
“你会起诉晓羽吗?”他继续问。
我睁开眼:“你想为她求情?”
他一怔,不做声。
“是她对不起你,你还为她求情?”
“我们毕竟曾经相爱一场。”
相爱?多脆弱的词。
“出去吧,我要休息。”我冷声道,讨厌这种虚伪的善意。
“非?”
我不再理会他,又不上眼。
他叹了口气,在我床边站了一会儿,终于没再说什么,开门出去。
我又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总算回复些元气,我看着窗外浠浠沥沥的雨,听到护士进来说,警察在门外,要不要见?
警察吗?我最讨厌的警察,却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