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夜(38)
这张纸条上的信息成为了整部电影最大的悬念,一直到影片结束,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电影放映过程中,最让虞笙动容的是一段看似没头没尾的对话:
“I'm waiting for someone.”
我在等人。
“Who?”
等谁?
“I don't remember.”
我不记得了。
“I don't think they're coming.”
但我觉得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虞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细针刺了下,被抽走的还有她体内鲜活的细胞。
若非菲恩在这时抚摸她的脸,她都察觉不到自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她接过菲恩递来的纸,替自己澄清了句:“其实我很少哭,看电影更不会哭,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那粒麦粒肿给我的泪腺施了魔法。”
菲恩揉了揉她的脑袋,隔了几秒才问:“Are you feeling better now?”
虞笙点了下头,下一秒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是菲恩毫无征兆的一个吻。
他眼里柔情泛滥:“这个吻是女朋友的福利,希望它能让你变回虞笙。”
她情绪瞬间变了,乐到不行,还是那句点评:“菲恩,你好有趣。”
非要说有趣在哪,她其实给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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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商量,虞笙决定第二天下午返回柏林,菲恩陪同前往。
用完午餐,菲恩接到一通电话,不得已临时更改行程,“在去柏林前,我想先去趟莱夫的庄园。”
不是什么刀山火海,虞笙便欣然答应,只是在她照完镜子后,忽然又想反悔,这种抵触情绪,通过她闷闷不乐的神色,直白地表现出来。
那会菲恩已经准备好出发,听到她改口说自己要留在酒店等他回来时,手上的动作一顿,“Sorry.”
他郑重其事地同她道歉,“我应该在出发前再确定一下你的意见。”
虞笙朝他笑笑,用半自嘲半玩笑的口吻说:“你又没做错什么,反悔的人是我,错的也只能是我难伺候的脾气。”
菲恩不疾不徐地接道:“可是我很喜欢。”
短短六个字,自带魔力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地抚顺了虞笙的炸毛,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她现在的右眼皮全世界最美的错觉。
于是她第二次改口:“我还是一起去吧,戴上墨镜应该就OK了。”
闻言,菲恩低下身子,视线在她眼皮上定格住,轻笑着说:“也可以不戴,一会见到莱夫,就说是我亲肿的。”
“……”
虞笙阴阳怪气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过了两秒,才腾出心思欣赏他今天俊朗的模样。
还是风衣衬衫的打扮,只是米白色的搭配变成了一身纯黑,黑色真丝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开着两粒,显得松松垮垮的,露出半截凹陷的锁骨,风衣质感垂顺,剪裁得体,排扣没系,只用一根腰带收着,衬出宽肩窄腰的利落身形,起步时,两条大长腿在风衣下摆里若隐若现。
气质矛盾得过分,几分矜贵,几分放浪形骸,组合在一起,让人挪不开眼。
虞笙光明正大地盯住他看,好半会才想起一件事,“你不是不喜欢莱夫和我接触,这次怎么就改变态度了?”
菲恩答道:“莱夫在男女关系上很浑,但他浑得有底线。”
——只招惹单身女性。
虞笙听懂他的意思,笑了声。
莱夫的庄园在德奥边境,离天鹅堡很近,已经是九月底,叶子泛黄得并不明显,郁郁葱葱的树木连成一片,海拔高的地方云雾环绕,空气潮湿冷冽,裹挟着浓稠的泥土味,在半空能俯瞰到蓝绿相间的阿尔卑斯湖,水面上倒映着层层叠叠的云。
莱夫早早在庄园入口处等着,他的身后还站着数名侍从和安保人员,兴师动众的架势令人咋舌。
看见副驾驶的虞笙后,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耐人寻味,尤其在他注意到菲恩向来被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上多出一条暧昧的凹痕。
“玛雅,好久不见。”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久?
明明才过去三天。
虞笙抬了抬手,手腕上的丝巾迎风飘扬,像在回应他热情的招呼,“好久不见。”
莱夫得体的笑容维持了足足五秒,然后走到驾驶室车门边,弯腰,没骨头似的趴在车窗上,“把车停在这吧,一会会有司机代你开进车库,你呢就带着玛雅先在附近逛一圈,顺便增进一下感情,我的事可以晚点再说。”
虞笙耳尖,他的话一字不差的飘进自己耳膜里,等莱夫退离后,熨帖地对菲恩说:“你们有事就先去处理,不用管我,找个人陪我逛逛就行。”
当菲恩将虞笙的诉求转述给莱夫后,莱夫爽快地拨出一名叫杰西的女佣,扎着双马尾辫,脸上稚气未脱,腮间有一小簇褐色雀斑,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
虞笙跟着杰西离开,两个人交谈时的音量没有收,菲恩和莱夫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直接叫我玛雅就好了……你这串项链真漂亮,在哪买的?”
“是在集市上买的,并不值钱。”
“价格不是判定它价值的唯一标准,它漂亮的光泽就足以证明它独一无二的魅力了,杰西,你的眼光真好。”
莱夫笑到不行,烟都喷得断断续续的,等再也听不见说话声,才将目光抽回放到菲恩身上。
他从小就擅长观察人的肢体和神态语言,尤其在浸润风月场多年后,功力有增无减,这会已经看出他们的关系较啤酒节那晚发生了一些转变。
也因此,他对虞笙的称呼从玛雅变成了“Finn's girlfriend”。
“菲恩,你的女朋友很可爱,配你这种偶尔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可太浪费了。”
后半句话是开玩笑的,细听还带着几分毛遂自荐的自信。
菲恩冷冷瞥他,“你要是没睡醒,就光着身子去冰窖里待会,等什么时候意识到虞笙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再出来。”
他的语气也称得上冷冽,警告的意思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
被这么绵里藏针地挤兑了一番,莱夫还是不气恼,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然后好脾气地指导他:“刚才那句话,在'虞笙'面前加上'我的'威慑效果可能会更好。”
菲恩改成半倚在车上的姿势,气场跟着变了,慵懒到连话腔听着都漫不经心似的,“她只是虞笙,不是我的。”
虽然他很想把她变成他的,只有他一个人的。
莱夫注意到他右手有明显的收缩动作,笑笑,没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昨天姑姑来了我这一趟,她还说起了你,说今年我们弗罗伊登伯格家族也收到了法国时装协会邀请,不过她今年不打算出席时装周,就托我问你要不要代替她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