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夜(31)
在没有人能拯救她的那段时光里,她将一句偶然在网上刷到的话背得滚瓜烂熟。
Sich selbst Zuflucht gew?hren.
——自己成为自己的避难所。
靠着这句话,她多坚持了几个月。
转折发生在她来到柏林的第二年夏末。
打工回宿舍的路上,她和一起兼职的小伙伴被几名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青年堵住去路。
她第一时间预感到危机,准备掉头走,后背被一块石头重重砸了几下,紧随而来的是各种大力的推搡,一面说着最龌龊下流的dirty talk。
现代社会压抑的生活环境,像紧箍咒一般,逼迫每个人都变成了畏畏缩缩的“齐天大圣”,只敢在自己的天地里为非作歹,而这也很容易演化成区域性数不尽的暴力、冲突与歧视。
虞笙从未设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可当她真正经历过、等到那把镰刀擦过脖颈处最细腻的皮肤时,她才意识到伤害离她向来是咫尺之隔。
周围没有其他路人经过,她们身单力薄,称得上手无缚鸡之力,少数几次反击得到更为粗暴的对待。
没一会,虞笙的脸就肿了一大块,四肢到处可见青紫伤痕,摔得严重的膝盖破掉了皮,全是血,小拇指指骨也骨折了。
同行的伙伴循着空档报了警,才免于更严重的迫害。
虞宏彬知道这事后,第一时间飞去了柏林。
也多亏了这遭,虞笙才得以知晓虞宏彬不是断了她的生活费,在她去柏林前,他就将她托付给一个在柏林生活的“朋友”,钱也持续性地打到这人的账户上。
但这人没有他认为的靠谱,半年后,开始偷偷扣下虞宏彬打来的巨款,还拿着这笔钱去拉斯维加斯赌场输了个精光。
碍于虞宏彬事业繁忙,父女俩平时的沟通少之又少,才会让这误会持续了近一年。
在那之后,她和虞宏彬的交流变多了,差不多每周都会进行几次视频通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他们有说有笑时,她心里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别扭感,心脏那处空空荡荡,不是丰厚的物质能够填满的。
偶尔她也会被梦魇惊醒,梦见她再次遭到了袭击,梦里她伤得更重,两年后,她才成功将这挥之不去的阴影驱散。
这些她没有和孟棠、苏又澄说过,现在自然也不会对菲恩说。
没必要。
菲恩盯住她晦暗的表情看了会,没忍住问了第三个问题:“你说过你只在德国待了三年就办了退学手续回国,为什么?”
虞笙不是很想回答这问题:“你确定你要一直和我聊这种话题?它听上去或许没那么有意思。”
至少这一刻不适合聊。
菲恩:“如果不转移注意力,我怕我会克制不住。”
虞笙脑袋里蹦出两个问号。
敢情他拖拖拉拉的、东扯西扯一通,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还有,该抱的抱了、该亲的也亲了,谁要他克制、在这时候刹车了?
这么想着,虞笙突然感觉到男人的胯有了微妙的扭动幅度。
“虞笙,我不太舒服。”他用气音说,“跟你接吻的后遗症有点厉害。”
虞笙一时语塞,提醒道:“我们已经进了酒店的房间,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公众场合,你还需要避讳忍耐什么?”
菲恩一字一顿的:“你还没有告诉我可以往下做。”
虞笙从来没有想过他在意的点会是这个,“今天晚上我们接吻了很多次,现在又一起回了酒店,就跟那天晚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吗?”
她都开始怀疑他究竟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如果是装的,那就有点没意思了。
“可我想听到你的亲口回答。”他在这点上固执得可怕。
就像那天晚上,在发生关系前,他也再三向她确认她是否下定了决心。
她当时的态度挺不耐烦,用濡湿的手掌反复试探他忍耐力的底线,一面冷冰冰地甩出一句:“Enough gab.(别啰嗦)”
今晚的虞笙脾气没那么糟糕,但也好不到哪去,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改变自己冷冽的语气:“我答应了,那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菲恩见好就收,闭上嘴,拨开她湿漉漉的头发,找到柔软的耳垂,手指轻轻捏了下,然后用他温热的气息去撩拨,最后再用唇轻轻一点,彻底盖下属于他的印记。
仪式感十足。
虞笙心头的不悦就这样一扫而空,心跳不断加速,直到他的手抚上她大腿。
菲恩只摁了一下,就收回,“我是不是太大力了?”
“嗯?”她听得有些懵。
他指着她大腿上的红印说:“这里都红了。”
虞笙听得哭笑不得,低头掐了自己一下,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泛起红色印记,“你看,我刚才没怎么用力,它也红了。”
变相地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对此感到抱歉。
菲恩专注地看了会,学着她的动作又做了一遍,第三道印子出现了——
原来不是他用的力气太大,而是她的皮肤太薄太嫩,他掐一下就红。
第14章
当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弓起迎合后, 虞笙陡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还愿意和菲恩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大概率还存在着另一个原因——
他太知道怎么才能让她舒服,或者说, 他的身上不见其他男人的自大, 服务意识极强,半青涩半游刃有余地带动着她全身心地享受其中。
在一段靠着性与爱支撑的关系里,这显得至关重要。
第二天早上,照旧是虞笙先醒来,她先去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后头发没吹干,在睡裙外披了条浴巾,拿上一包烟走到阳台。
没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扭头。
菲恩看着她, 不言不语, 眼神传递出的信息很明确:他也想来一支。
虞笙轻笑着说:“这是女士香烟。”
“可以试试。”
虞笙遂他的意敲出一根烟递给他。
他应该抽过烟, 但很少抽, 姿态和她一样不太娴熟, 仿佛在完成一项领导交代的任务。
过了差不多十秒, 她才将视线从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 聚焦到他含住的那根烟上。
猩红的火光一明一暗,带出细长飘渺的烟丝, 混进慕尼黑九月清冷的晚风里。
等他抽完,虞笙问:“女士香烟抽起来怎么样?”
“不太习惯。”烟雾散尽,菲恩皱巴巴的眉头舒展开, 轻声问:“这烟是柑橘味的?”
虞笙回了个“yes”,“比普通的烟要好闻吧?”
菲恩像是想到了什么, 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缱绻暧昧的目光藤蔓一般,缠绕回她的身上,“但没有你身上的柑橘香好闻,虽然很淡,但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