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夜(121)
——对爱豆来说,一个好的人设至关重要。
可比起是假模假样的作秀,虞笙更愿意通过在委托期间见证的眼泪和汗水,相信是徐则桉善良的本性才会促使他做出如此理所当然的行为。
“程鸢。”虞笙走过去,轻轻叫了声女生的名字。
嗓音陌生又熟悉,程鸢一时间想不起来,直到她抬头,目光一滞,脸上的错愕更加明显了。
她不费吹灰之力认出了这张脸,但叫出相匹配的名字,却花了她足足半分钟,“虞笙姐?”
“是我,好久不见。”虞笙挤出一个笑容,环视一周后问,“你爸爸呢?”
“他去临市当志愿者了,你找他有事吗?”
说完,程鸢才意识到自己该退出采访视频,并且将手机屏幕掐灭。
虞笙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收回目光的同时摇头说:“我是来找你的。”
程鸢有些吃惊。
虞笙补充:“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正好路过这边,就来看看你。”
“是有新委托了吗?”
虞笙撒谎,点了下头,视线重新落回她的手机上,“你刚才在看徐则桉的视频?”
程鸢脸上不见一丝不自在,大大方方地应声“对”,“你应该也上网看到了,他最近出了不少事。”
说到这,程鸢忽然意识到虞笙此次见面的真实目的,“虞笙姐,你是怕我看到这些,会难过,才想着来看看我的吧?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什么事。”
虞笙对她的说辞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
“其实在我出院后,就没怎么关注他了,现在对他,也早没那么喜欢了。他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信仰,只不过是限定的。”
程鸢笑了笑,“化疗那会我太丑了,讨厌自己到不敢照镜子,他看上去闪闪发光的,满足了我想要去喜欢的欲望……比起喜欢上自己,喜欢别人好像真的要来得更加简单……”
虞笙不置可否。
程鸢忽然改口:不过在经过生病这件事情后,我发现我们最应该爱的人其实是自己。”
好久没有说过这么直白且矫情的话,她难为情地挠了挠额角,“我这么说,是不是太自私了啊。”
“自爱和自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虞笙淡声说,“就算是自私,那也不是什么值得被诟病的事,至少能让自己免受内耗之苦,活得舒服自在些。”
程鸢想附和一句,瞅见她被阴影覆盖着的脸色不太对劲,生生把话憋了过去。
虞笙岔开话题:“什么时候下班?”
程鸢扫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能下班了。”
虞笙提议:“一会去吃个饭?”
“好啊,虞笙姐你想吃什么?”
“不用太正式,面食这种就行了。”
程鸢想了想,热情地同她介绍,“这附近就有一家老字号面馆,我经常去吃,我想虞笙姐你应该会喜欢。”
“行,那我等你下班。”
程鸢笑着点头,见她靠在角落,有干站到自己下班的打算,忙不迭从一旁拿出一张蓝色塑料凳递过去,“你先坐会。”
虞笙淡淡应了声,可没坐两分钟,她就闲不住,四处打量起店里的东西。
每顶假发的定价都很便宜,这让她开始怀疑店主是不是在亏本大甩卖。
“你爸爸怎么想到要开假发店的?”
程鸢顿了两秒,“是因为我……化疗的时候我掉光了头发,我爸爸送给了我一顶假发,我就随口说了句'要是每个生病的人,都能拥有漂亮的头发就好了',我爸爸上了心,等我出院,就带我来到长沙,从认识的人那里盘下了这家店,一直开到了现在。”
虞笙这才想起程鸢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你有个很伟大的爸爸。”
“我也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虞笙笑笑,没接话,继续东张西望,片刻瞥到靠近书架的储物柜第一层放着几个相框,全是合照,隔得远,她看不清照片里的人。
程鸢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笑着解释道:“这是上任店主在住院时候遇到的病友,有些已经去世了,其他人直到今天还保持着联系。”
“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
虞笙走过去,拿起最边上的相框看了会,视线突地一顿,同样凝固住的还有她全身上下的血液。
仿佛在一瞬间,她陷入缺氧状态,僵在原地,唯独大脑还能继续思考。
于是,她花了两分钟的时间去思考出现在眼前的不合理画面,毫无结果。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被无数个不同人格的她占据,沸反盈天,耳膜和她的心脏都快要疼到炸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回自己声音,“你刚才说照片上的,都是得过癌症的人?”
程鸢朝她点点头。
虞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指了指最角落的那个人说:“她呢?”
这时,仿佛有一半的灵魂被人从躯壳里抽离走,只剩下理性的血肉,她忽然又平静了下来,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还活着吗?”
五分钟后,她在电话里从上任店主那得到了答案。
第51章
程鸢说的这家面馆, 也是某个罹患过癌症的病人开的,开在小巷深处,店面不大, 里面只横着五张四人桌, 正值饭点,空位全被占去。
估计都是熟客,彼此间也认识,嬉笑声不断,沉默寡言的人则是十分捧场地听着, 烟火气息十足。
两个人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等来位置,程鸢推荐了青椒炒肉干拌面,虞笙说自己喉咙干, 想来点有汤汁的, 就换成了汤面。
她吃面的时候, 把头埋得很低, 一开始程鸢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直到店里的散客陆陆续续走了, 稍稍安静下来, 将她轻微的吸鼻抽噎声衬了出来。
程鸢担心是错觉, 求证般地先叫了声,等她抬起头, 突地一顿,“怎么哭了?”
“汤底太辣了。”虞笙接过她递来的纸巾,但没用来擦脸, 只是将它攥紧在手心。
程鸢垂眼看了下她不算浓郁的汤底,不由露出狐疑的神色——印象里, 她是个挺能吃辣的人。
“那别吃了,我让老板重新做一份。”
虞笙摇摇头,“没事,味道刚刚好,多吃几口就习惯了。”
她甚至往里面多加了些辣椒油。
“虞笙姐,你是不是不开心?”程鸢看着她,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照片上的那女孩是你认识的人吗?她也是你之前的委托——”
这也是她半小时前拨出上任店主电话后最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