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缺氧(74)
“谁知道,没准就是感情淡了、不刺激了。”这人笑嘻嘻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夏冉这名字你记得倒挺牢,当初是不是没少惦记她?”
何照脸一僵,“这种玩笑可太不得,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说到夏冉,前不久我在商场遇到了她。”阮念插了句,但她没提那天靳司让也在。
“她回桐楼这事我也知道,好像还在三中附近开了家书店,我小侄女还去她那买过书呢。”
“她怎么突然回桐楼了?”
“可能是她妈的事吧?估计今年是打算参加追悼会了。”
“她妈遗骨找到了?”
“还没呢,都这么多年了,估计也找不到了吧。”
“那可太遗憾了。”
说着说着,话题又拐回靳司让身上。
那会靳司让已经抽完了一根烟回来,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人说:“对了你们还记得靳司让他妈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当时不还传过他会不会也得了那病。”
“这我是信他没染上的,毕竟她妈也是后来才得的。”
“诶诶你们真信她妈是意外得的?不是真的和学生搞在了一起?”
靳司让早就过了听到楼明玥半点不是,就非要和对方争个无休无止的年纪,他的神色和他的情绪一样平静,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他没那耐心听完他们为了满足自己卑劣的恶趣味讲的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转身刚走到拐角,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几秒后倏地消失。
他扭头,看见夏冉一动不动地站在包厢门口。
身上一点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甚至连脚上的匡威板鞋都穿错成两个颜色,牛仔长裤一角还跑进了鞋里。
靳司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最近几次见面她都是素颜朝天,穿着却是认真搭配过的,分手前更不用提了。
每次和他见面,脸上都带着妆,问她化妆品哪来的,她都会神秘兮兮地朝他眨眼:“你猜。”
就算约会地点在靳家别墅,她也会精心打扮一番,精致到一丝不苟的地步。
让靳司让印象最深的是她潋滟红润的唇,分外招人,以至于每回她盛装打扮后,他的目光在她唇上流连的时间格外漫长。
被她捕捉到,一开始她会略显不自然地伸出舌头在下唇一舔。
小巧的舌尖藏着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线的另一头,勾住他的心脏,她轻轻一动,他的心脏就起伏得厉害。
看见他方寸大乱,她才笑颜盈盈地说口红是她从方堇那偷偷拿的,“靳司让,我漂亮吗?”
一个人最真实的情绪波动会表现在他的心跳节奏上,靳司让没法忽视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哑着嗓子嗯了声。
“这口红好像是桃子味的,你要不要尝尝?”不待他回答,她已经配合似的撅起嘴。
他便将唇贴上去,从转瞬即离的试探变成暧昧的厮磨,谁也没舍得离开。
响亮的摔门声将靳司让游离的意识拉扯回来,夏冉已经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他快步上前,推开门,看见她背对着他,扬着一个碎酒瓶,正对何照。
她身形消瘦,在他眼里,却是威风凛凛的。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搞不搞的?以前你就爱带头嚼他的舌根,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张嘴怎么还是这么能喷粪?要不要我用血给你洗洗。”
一片静默里,只有靳司让突兀地笑出了声。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夏冉?
这个一直都不到答案的问题在这一刻陡然明朗。
曾经的她身上有种灵动的美感,善良又坚韧,和死气沉沉的他是两个极端,人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总是格外向往,毋庸置疑,一开始他就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没有人知道,在她成为他的恋人前,她先一步成为了他的英雄。
第33章
夏冉其实不能确定林束那句话的真实性, 她想要无视,更想回一句“他和谁打架都跟我没关系了”,然而嘴巴就像被坦诚做成502胶水黏得密不透风, 心也跳乱了。
乱到忘记换一套体面的衣服, 以便用光鲜亮丽的姿态去面对那群曾让她无比恶心的人。
林束在电话里没告诉她包厢号, 她只能一间间地找过去,可能是运气好,不到两分钟,就找到了房间, 透过门上的四方玻璃,看见里面的人觥筹交错, 笑容满面。
她没发现靳司让的身影, 只看见了穿着无袖连衣裙妆容精致的许白微,嘴唇一张一合,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唯一能看出的是,在听见她的话后, 身侧的人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这让夏冉联想到过去许白微一些卑劣的行径, 猜忌越来越重,占据她整个大脑,在听见何照那句“不是真的和学生搞在了一起”后,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变成不管不顾的冲劲。
她用力推开门, 反手摔上,“你刚才在说什么?”
一开始还没人认出她, 以为是走错包厢的, 直到混乱间有人叫了声夏冉,气氛瞬间凝滞。
何照眯了眯眼, 声线不太平稳,像被她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情绪,“你怎么来了?”
夏冉扫了眼许白微,“我也是一班的,也被邀请过,怎么就不能来?”
许白微淡淡笑了笑,不言不语,完全是置身事外的姿态。
夏冉收了视线,一手扯住何照衣领,右手举起酒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往桌几上狠狠一砸,拿缺口对准何照,轻声慢笑地重复着同一问题:“你刚才说什么?”
何照看了眼泛着亮光的玻璃碎片,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下,装傻充愣地反问回去:“我说什么了?”
有人试图上前阻拦,还没碰到夏冉胳膊肘,夏冉又逼近些,手里的酒瓶离何照眼睛几乎不到两公分,
何照知道她很疯,这会也是真怕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骤然改口:“我错了还不成,你先把瓶子放下,我跟你好好道歉。”
夏冉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轻轻笑了声,眼神却像淬了霜的刀刃,狠狠扎向对面的男人,“你跟我道歉?你跟我道什么歉?以前你就爱带头嚼他的舌根,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张嘴怎么还是这么能喷粪?要不要我用血给你洗洗?”
她早就变了,不再是以前那种争执不过五句,就胀得脸红脖子粗、眼泪哗哗直掉的怂样。
她学会了阴阳怪气,学会如何用含笑的语气直白地刺中对方的要害,刀柄一转,划破皮肉,让他们温煦皮囊下的丑态无遮无掩地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