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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缺氧(7)

作者: 姜厌辞 阅读记录

靳司让:【我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待会打电话给你,你开个免提。】

赵茗言简意赅地回了个行。

察觉到有人逼近,靳司让摁灭手机屏幕,抬头对上林束的笑脸,林束将手里的纸杯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靳司让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两下,“抱歉,我不随便喝别人递来的东西。”

林束信以为真,点头表示理解,仰头将茉莉花茶一饮而尽,纸杯被他压扁,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转身回了书店。

那会夏冉已经处理好手上的订单,还多做了两杯果茶,她将其中一杯交给林束,抬了抬下巴,指向靳司让在的位置,“这杯给他。”

林束的动作因犹豫慢了两拍,斟酌过后,还是没说“这人嘴挑,大概率不会喝的”。

他原路返回,同样的动作做了第二遍,“这杯是我们老板请的。”

靳司让看了眼标签上的几个字,搭在腿上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缩,僵持了有差不多三秒,在林束掉头离开前,接过那杯果茶。

柚子柠檬茶,没加糖,略酸,余味是绵长的苦和涩。

另外一杯果茶由夏冉亲自递交到赵茗手边,赵茗也没推脱,笑着说:“夏小姐,客气了。”

他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抬头的同时打开话题,“现在的书店好像都会附带一些增值业务,要么卖文具,要么就是和夏小姐一样,卖奶茶零食这些。”

一楼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结账处设有咖啡吧台,二楼是借阅区,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几张书桌,店里客人不多,来买奶茶的倒不少。

“赵警官你也说了,现在书店生意不好做,上游供应链基本拿不到价格优势。”

夏冉下巴微抬,指向西边角落团聚在一起的学生,他们的音量经过刻意压低,只能听见几个模模糊糊的字眼,比如“上网”。

夏冉也压了音量,“来我这里,多半以淘书看书为主,有喜欢的,拿出手机进购物软件一搜,对比完价格后直接网上下单,总之,单靠卖书运营这么大个书店,不提供任何增值服务是行不通的,不出半年,别说倒闭,我账户上连那点存款也能消失得干干净净。虽然我也没把钱看得太重,但我年纪轻轻,暂时还不想过回以前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回”这个字眼迅速攫取走赵茗的全部注意力,没给他时间询问,被调成震动模式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难听的嗡鸣声。

赵茗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抱歉,我先回个消息。”

不到两秒,他就从屏幕上挪开目光,手指装模作样地在屏幕上摁了几下,一面问:“夏小姐,之前你说自己是晚上十一点经过天桥,在那见到的汪有亮,当时他是什么状态?”

夏冉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活着的状态?”

“看上去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夏冉猜测他想问的是汪有亮有没有出现身体或者情绪上不对劲的地方。

当时天桥光线昏暗,汪有亮又顶着万年不变的煤炭脸,看谁都不顺眼的语气也惺忪平常,实在让人无法窥探出赵茗所说的“异常之处”,夏冉摇头,“还是那副老样子,只是对我的态度好了些,我给他酒,他也没像以前那样扔到一边。”

“为什么要给他酒?”

这个问题是赵茗自己要问的。

“他身上酒气一直很重,我就想当然地以为他喜欢喝酒。”

赵茗狐疑,她这算单纯的宰相肚子能撑船,还是想拿几瓶酒收买汪有亮让他别再来书店门口闹事,又或者用酒达成某些目的?

没想通,手机又响了一声,这回他直接拿起看。

在他专注屏幕的时候,夏冉侧目往窗外扫了眼,她离靳司让坐的地方不远,只是隔着一面玻璃墙,两头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的头发比起八年前看不出什么变化,发色不是纯黑,在日光里,有点像烤焦的栗子,侧脸轮廓线条锋利不少,就算是坐立姿势,那背也还是挺的,衬衫面料柔软纯顺,裹住他宽阔平直的肩。

点烟的动作娴熟,吐烟时眼睛会微微眯起,烟雾将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倦怠感从身体里一并带了出来。

夏冉赶在赵茗放下手机前,收回视线,片刻抬起手指向窗外的人,“赵警官,你这同事为什么不亲自来问?”

被戳穿的赧然并未出现在赵茗脸上,他笑笑,“靳法医生性腼腆,不擅长和活人打交道。”

夏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我要是死在桐楼,到时候我的尸体也是他来解剖?”

挺莫名其妙又让人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赵茗这会是真愣住了。

夏冉咬了下吸管,改口:“我开玩笑的。”

赵茗第一次被人的玩笑话堵得哑口无言,“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手机连着震了两下,赵茗一条条看下来,回归正题:“书店营业期间夏小姐每晚都是十一点离开的?”

“一周里有三到四天会住在书店。”

夏冉指了指二楼拐角处的木门,“那间就是休息室。”

她眼角眉梢挂着浅淡的笑意,从头至尾答得滴水不漏,态度也坦荡得完全看不出有撒谎或隐瞒重要信息的痕迹。

赵茗暂时没什么想问的,“今天就先这样,耽误夏小姐工作了。”

夏冉摇头说没什么。

靳司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赵茗没在门口的长椅上见到他,走到巷口才同他汇合,“有个问题,从尸体线索看,存不存在多人犯案的可能性?”

靳司让看穿他的想法,一针见血地挑明,“你在怀疑她还有帮凶,她那员工?”

“他们俩关系挺亲密,看着不像普通员工和老板之间的关系。”

赵茗说:“管得也挺多,老板想喝冰的,他不让,还亲自给她泡了杯红糖水。”

靳司让笑了笑,笑声很轻很淡,听不出丝毫情绪,“你眼睛这么尖,那也一定注意到了老板时不时摁向左上腹的动作。”

赵茗是真没注意到,“左上腹?”

“胃。”

赵茗这才想起夏冉之前半夜去医院挂吊水的证词,她那肠胃确实不好。

两个人往警局走,赵茗又想起一件事,苦口婆心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拿开玩笑当饭吃。”

说着他点开刚才收到的倒数第二条消息,放大后将手机屏幕朝向靳司让。

【我一定给她从头到脚检查得仔仔细细。】

——回答的是那句:“那我要是死在桐楼,到时候我的尸体也是他来解剖?”

赵茗:“以后这种玩笑别瞎开,要是传出去,你的风评估计得差到华佗再世都救不回来。”

靳司让面无表情地别开眼。

一回分局,助手递上两次解剖的补充细节,靳司让指着其中一处说:“汪有亮的心脏有血凝现象,所以他不是在遭受袭击后,立刻死去的。”

“什么意思?”

靳司让解释:“窒息按呈现形式可以划分成几类,从窒息开始到彻底死亡所经历的时间,一般约为5~6分钟,这称为急性室息,但有时会存在机械性外力使气道并未完全闭塞,还能继续呼吸少量空气的情况,又或者出现气道闭塞短时间后又缓解,恢复呼吸后再度闭塞的情况,这会延长室息死亡的时间,称作亚急性室息死亡:延长的时间再长些,属于迁延性室息死亡,延迟时间长达几小时。汪有亮属于最后一种,迁延性窒息,简单来说是在失去意识后再次苏醒,然后忍受着折磨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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